蹬、蹬、瞪——
沉重的脚步声一下一下的落在萧玉楼的心尖之上,她身姿笔挺的站在这殿阁正中,尽量让自己面上的神色变得自然又从容,纵然她脚下所站的并非是她的土地,纵然现如今她毫无身份可言,纵然她在这中原之上已经成了一个笑话。
“吱呀”的一声轻响,关着的殿门被人从内向外的打了开来,殿外的灯火通明,萧玉楼转过身去看的时候只觉得那光线刺目的厉害,微微的眯了眯眸子,只见从那耀目的光彩之中走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形来。
萧玉楼深吸一口气,“拜见梁——”
一个“皇”字生生的噎在了喉头,萧玉楼不可置信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男人,眼底的光彩几闪,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行礼,而进门的男人眸光冷峻面容漠然,看也未看她一眼的从她身边经过,直直的走向了上位。
萧玉楼低着头平复自己的心绪,半晌才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远处那手握天下权柄的男人,眼底竟然缓缓地生出了一分古怪的笑意来。
深吸一口气,她语声沉暗的开口,“燕皇,好久不见。”
公孙墨眸光微眯,缓缓地打量眼前这个落魄的,断了手臂的,却又依旧倨傲的亡国公主,他理解她的倨傲,当一个女子,没有了国家,没有了财富权力,唯一能剩下的,不过也就只有这可怜的自尊了。
萧玉楼在他那般的眸光之中变得有几分不安起来,面上却仍旧维持着从容的笑意,“本以为是梁皇,可我到底是高估了他,想来想去,也只有燕军才能解了我的围,也只有燕皇您,有这样的远见卓识。”
萧玉楼身上瞬间散发出来的风华让公孙墨觉得熟悉,那是久居上位者对局势洞明,且能够找到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的筹码之时才有的胜券在握,公孙墨的唇角微微的弯了弯,“公主心思玲珑。”
萧玉楼面上的明快之色就更甚了两分,“同厄相助,同好相留,同情相成,同欲相趋,燕皇之意,玉楼大抵能明白。”
公孙墨微微颔首,眼底却自有机锋闪过,“说得好,不过你还差一个同,同利相死。”
萧玉楼眸光微闪,随即又带上了凄苍的味道,她的表情一沉,带着几分肃容与敬服,“燕皇说笑了,时至今日,国仇,家仇,断臂之仇,萧玉楼不过是想做一个复仇之人,又何来同利相死之说,燕皇您看重的,难道不是天下吗?”
聪明人之间的交流就是如此的简单,公孙墨微微挺直了背脊,唇角勾起,“那么,你能为朕做什么呢?”
萧玉楼面色一肃,带着迫人的决绝,“八万西凉军燕皇随意驱策,至于我,只要能助燕皇夺得天下,萧玉楼自是在所不惜。”
公孙墨的眼底有了两分满意之色,萧玉楼眸色肃然,眼底却又自带两分狠辣幽芒,公孙墨看的分明,千军万马,又怎么能比得上这样一颗带着滔天恨意的心呢,他笑了笑,“公主不必自谦,西凉的兵马自是公主亲自带领。”
这样说便算是默许了她的话,萧玉楼深吸一口气,对于在生死边缘徘徊过的她来说,现如今等于是重获新生,依附与旁人又如何,低声下气又如何,这世上最让她在意的是她天之骄女的自尊,可是,她从来不都是能拿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为筹码的人吗?
萧玉楼笑开,随即眸光一厉,“燕皇既能派出五万奇军救我西凉与水火,萧玉楼自然也会鼎力相助来报答燕皇相救之恩,现如今楚军在西凉边境驻扎,日前有消息说楚军大营之中有瘟疫爆发,燕皇何不利用这个机会从大梁借道,一举将其拿下!”
萧玉楼的急不可耐让公孙墨眉头微皱,可他到底也能理解眼前之人的愤恨,可他还是摇了摇头,随手从袖子里掏出一本折子扔给她。
萧玉楼一只手接过,抖开折子借着昏黄的宫灯一目十行的看了过去,她眼底渐渐生出意味不明的光彩来,看完之后还兀自有些不确定的看向了公孙墨,公孙墨眼底略有冷光一闪而逝,随即却用及其从容的语气道。
“既然有戏看,我们又何必着急?”
——
苍黑的夜色缓缓地落了下来,夏侯云曦进的书房大门就看到万俟宸正背影挺直的站在窗棂边,他的眉心微微蹙着,似乎遇到了什么无比烦闷的事情。
紫檀木的黑漆桌案之上正摆着两封情报,一张是及其普通的样式,另一张却是带着墨色纹样,夏侯云曦各自扫了一眼,不由得走到他身后去将那吹着冷风的窗户关了上,吱呀的一声轻响,万俟宸眸色幽深的转过了身来。
夏侯云曦并不着急问,只是转身去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他的手中,这才看着他等他说话的样子,万俟宸微微一叹,拉起她的手走向桌案之后的宽椅上,等她落座之后才将那样式普通的情报打了开来。
夏侯云曦一目十行扫过去,眸色一抽,“不对,云宋农耕发达,也是中原药材大国,做生意最能发财的便是各地药商,楚军怎么可能在云宋买不到药材!”
万俟宸眼底闪过两分幽芒,又将另一份情报放在了她的面前,夏侯云曦眸光一凝,那信报所言不过短短数十字,可是那数十字之后所代表的,却是足以改变整个中原格局的意思,夏侯云曦转过头去看万俟宸,万俟宸的眸色凝重非常。
“云宋的内乱平后又起本就十分的蹊跷,那陆灿是死是活也未可知,这一次那乱军打得的陆灿的旗号,在我们的眼中,这内乱便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