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散罢,朝臣们三三两两的走出养政殿,窸窸窣窣的说着些什么。
杨熲倒是独来独往惯了的人,瞥眼众人,脸一抬便率先撩袍走出了大殿,大步的朝外走去,好像方才在大殿上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如此举动,徒留一些想要上去巴结的朝臣尴尬的站在那儿,两眼凝着他健壮的背影,把嘴边儿的话给愣生生吞回肚子里。
“瞧瞧那眼高于顶的样儿,不就是一介莽夫么!恨不得吊着眼睛走路。”
“得了,谁让人家军功赫赫,位列大司马大将军,惹不起。”
“再高的位子不还是圣上赏的?若圣上把这位子收回去,那老家伙还不什么都不是,唉,你别说,咱们圣上对他可没放心过,你瞧刚才在大殿上……”
“嘘!你不要命了我还要,圣上的心思是咱们能猜度的?糊涂了吧你,别说了,快走。”
听着那觑觑弄弄的声音,马缙不屑地瞥了眼惶惶苍苍的几个小臣,嘴角冷意更甚。
“舅舅以为,父皇此番打的什么主意?”九皇子齐礿凝眼看向马缙。
马缙微眯眼眸,转头看了眼齐礿:“是我们算错了。”
马缙缓缓回头看向远处,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对着齐礿:“咱们只看到佟家与杨家的渊源,却忽略了那毛头小儿是佟皇后的亲侄子,若论起来,不也是圣上的半个侄子,理来理去,终归是一家,别小看这小子啊,他愣生生把佟家,杨家,贺氏那太子一党,甚至是皇上,他都给牵到了一起,这关系,可微妙的很呐。”
齐礿厉眉一凛,满含不愠:“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暗中联手?一旦如此,那太子的位子便稳如磐石!我们岂不是要坐以待毙?”
马缙看向面前的五皇子,终究是年轻气盛了些,因而不慢不急的喃喃笑道:“五皇子莫急,不是有句老话叫,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呐,就顺气自然。”
齐礿凝眸看向自己的舅舅,瞧着那眼中的笑意,便知道自有算计,如此齐礿稍稍缓了缓,沉吟了片刻道:“舅舅有什么法子?”
马缙抬手一抹胡须,嘴边微微咧着笑意,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压着声音道:“五皇子不想他们三家联手,咱们就想办法让他们联不成手,不过,这倒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
齐礿凝眼看到马缙眼角闪过一丝老滑的笑意,不温不沉的说了一句:“这场仗是胜是败。若是前者,咱们是得要头疼咯!可若是后者……五皇子以为,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齐礿眼中倏然闪过一丝光芒,恍然的看向马缙,嘴角渐渐凝起一丝晦莫的笑意:“舅舅已有了对策?”
“唉!”马缙倏然一笑,示意齐礿抬头看天,温声儿笑道:“这可得看老天咯。”
说着马缙背着手,眯着笑纹看着齐礿:“五皇子,这夏日里的日头毒,老臣背不住,五皇子天潢贵胄,也别搁这儿站久了,该回宫了,老臣告退了。”
说完马缙便凝着笑意,两手一背,迈着步子不慌不急的走了,齐礿凝了一会子,也转身从穿廊走了。
贺廷和太子站在不远处的台矶上,静静地看着方才的那一幕,贺廷嘴角一咧:“这老狐狸,一瞧着那眉梢嘴边儿的笑,就知道又有了什么不积德的点子了,咱们自家可得防着点儿,别翻了阴沟了。”
太子静静凝了一眼穿廊上齐礿消失的背影,声音不温不沉:“老五和马相如今是越走越近了。”
贺廷瞥了眼穿廊,嘴角一勾:“一个是老狐狸,一个是雏鹰儿,雄心都大着呢,太子爷还是得要防着些,终究是敌暗我明呐。”
太子见自个儿的舅舅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嘴边儿牵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舅舅放心,我虽不轻易妄动,也断没有坐以待毙的道理。”
贺廷颇为放心地点了点头,终究是看着长大的,太子的性格他最清楚不过了,与当今圣上已有五六分的相似,唯有一点,圣上深沉不可测,叫人瞧着便不由地生了凛然不可犯的寒意,可太子却不同,瞧着是云淡风轻的温和,可别就此便想着在他面前耍心机,玩心眼,他嘴上不说,心里比那明镜还清楚。若真是起了三分动意,那雷厉的手段和圣上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太子可有瞧见过那佟如铮?”贺廷骤然出声,转头看向太子。
齐毓微一思忖,倏尔笑道:“曾在替父皇去军营视察时瞧见过一两次,倒真是如杨老将军说的,跟那野鹰儿似地,一身的混劲儿,行为做事都有一番气度思量,不像是一般的草莽之辈,瞧着那机敏样儿,倒有杨老将军的三四分了。”
贺廷嘴角咧开笑意:“不过十五的年纪,能有杨熲的三四分,已然是了不得了,想来此次西征若不出什么意外,必然是个建功立业,一战成名的少年郎了。”
齐毓赞同的笑着点了点头,贺廷看向他深沉道:“那佟如筠也不能小瞧,行事风度不像他老子,是个光明磊落的郎君,如今也渐渐显露了些头角了,若是能拉到我们这边儿,他日想必也是大有裨益。”
齐毓似在沉吟,并未说是也不说不是,只不过转了个话角儿:“如今杨老将军的威望过盛,已经快触到父皇的底线了,只怕此番战胜,也非完全的好事。”
贺廷并未因齐毓倏然的转移话题而多问什么,只深深地凝了一眼,便沉吟片刻道:“自古功高盖主便是君王与武将最深的隔阂,当年赫赫的卫青如此,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