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到席上,又渐渐闹热起来,如蘅眼睛微阖,脑中回想着方才佟如荞的模样,心中不由得一阵畅快,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竟也一杯一杯自斟自饮了不少。
席上正酣,如蘅脸色却微微有些酡红,额上也浸出了一丝薄汗,一瞥眼过去,佟如芜与齐姝正低头说着什么话,两个小娘子倒是笑得比园里的花还要明艳。
再偏首看别处,小娘子们也都是三三两两的嬉笑起来,各家的夫人也满眼笑意,絮絮私语着,想来也不过是家长里短的事。
如蘅抬手轻轻按了按额际,悄悄起身退了座,一个人朝席外去了。
刚一出来,瞬时清凉了许多,方才的酒劲也褪了不少,如蘅抬手拨了拨鬓边的几丝头发,沿着小路朝不远处的初水池逛去,只当是散散酒了。
春日里的阳光正媚,透过初水池畔的一簇簇桃花枝桠,零零碎碎的落在碧波上,时而风过,漫天簇粉的花瓣落入池面,倏尔,几只锦鲤摆着小尾巴绕着水面的花瓣,小小的鱼嘴伸出水面,吐出几个泡泡。
“噗通”一声,小小的水花四溅,那些小锦鲤惊的四散而逃,倏然一沉,隐入水中没了踪影,只留下花瓣荡漾在水面。
如蘅心情甚好,摩挲着手中的小石子,突然勾起了一丝玩心,偷偷一瞥静悄悄的四周,如蘅走到池畔,抽出袖拢里的丝帕垫在绿幽幽的草地上,屈身坐了下去。
一个扬手,又一个“噗通”,小石子掉进池中……
瞧着波漾的水影,如蘅感觉到了许久没有的舒服,就像绷紧了的弓弦,渐渐松懈了一些,难得的自在。
确实,自一睁眼发现自己重活一世之后,已经又多久没有这样无拘无束的玩乐,而前世的自己,这样的生活却是再寻常不过的。
“噗通”倏地一声,面前莫名的溅起一阵水花,如蘅一个惊声站起,猛地一转身,却被近前的这抹天青色常服给惊滞在那,是的,很近,近的她可以清清楚楚看到上好的料子上面那一针一线的云纹,想必是宫中巧娘日日夜夜才能缝制出来的吧。
熟悉的颜色,熟悉的沉香味,她甚至能感觉到前世那抹熟悉的气息此刻紧紧地包围着自己。一个轰然,脑子似乎炸开了一般,将如蘅的那些理智快要炸的四分五裂。
周围静悄悄的,如蘅身子渐渐有些发凉,连手心也有些潮湿,一直垂着头的如蘅这时才惊觉,自己身子竟不能控制的微微战栗。
“你在发抖?”
头顶上倏然地一声,如蘅还没来得及抬头,竟突然看到面前的他伸出一只手来,刚碰到衣袖,如蘅想都未想,扬手一个猛力打过去,这一幕似曾相识,就像前世里的那一刻,而那一刻有多恨,此刻的她就有多憎恶。
然而她却忘记了,忘记自己正站在池畔,而她,并不会水……
如蘅这才一个惊醒,然而身子已经在朝下坠,如蘅一个苦笑,一个赏花宴,竟掉了她们三个人下去,明儿个都可以让说书人编成故事,在街头巷尾传一传了。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力道抓住了如蘅的手,不得不说,此刻连方才席上的那股子酒劲儿都给吓没了,一转瞬,如蘅又好好地停在了池边,一转头,如蘅才发现自己离水池远了几步。
“小小的娘子,劲儿倒挺大的。”
耳边响起一丝戏谑的温言,如蘅身子一震,这才发现一只手揽在自己的后背,而另一只手紧紧捏着自己的手腕。
如蘅一个抬头,看到齐祯墨玉般的眸子,一如从前那样温和,让人忍不住想去依赖。
手上一个力道,如蘅一把推开了齐祯,不动声色的退开了几步。
齐祯眉头微不可见的一蹙,微微抬眸看着眼前如惊弓之鸟一把的小娘子,心里勾起了一丝狐疑。
“你很怕我?”
过了许久,齐祯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然而如蘅却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到一丝异样,二十年共枕的夫妻,如蘅自然清楚的知道,他开始怀疑了。如蘅心中一沉,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全部都还了回来。
“四皇子是天潢贵胄,奴婢自然心生敬畏,再者……”
齐祯一挑眉,看到眼前的小娘子骤然抬起了小脸,声音糯糯得:“男…男女授受不…亲…”
齐祯一个发愣,却见小娘子微微垂下眼睑,脸上粉扑扑的,竟比得上枝上的桃花了。
齐祯倏然一笑:“小小年纪,你倒是知道的不少。”
见面前的小娘子没有吱声,只垂着头,齐祯只当是小娘子羞赧,因而未将方才的事再放在心上。
“上一次见你倒是刺啦啦的,连五弟都在你这儿吃了亏,今儿倒像是转了性子了。”
齐祯笑着瞥了眼那垂首不语的小娘子道:“里面开着席,你在这儿做什么?”
“那四皇子在这里,不在前厅又是做什么?”
如蘅想也未想,抬头便顶了回去。
齐祯被这骤然噎的一愣,突然“噗嗤”一笑,好笑的摇了摇头,一抬眸看着面前挣着脖子,仰着脸的小娘子道:“这倒是你本来的样子,想来方才都是装的。”
小娘子倏然头一埋,又不说话了。
齐祯突然信步走到如蘅面前,如蘅身子一僵,忍不住又要后退,却突然感觉到一只手触到了自己的发髻。
如蘅就好像猛然松开的弓一般,倏地退了几步,一抬眼有些生硬的看着齐祯道:“还请四皇子注意礼矩。”
齐祯倏地一挑眉看着如蘅,就这样对视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