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正厅,果然满眼的花团锦簇,娇娇俏俏的妙龄小娘子都结着伴儿,三三两两的说着话,不过是念春楼的缎子美,芸香坊的香粉好,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齐姝笑着携了如蘅姊妹便朝几个小娘子过去,如蘅打眼瞧着倒不大记得,不过其中一位小娘子,荔色窄袖织锦裙,素袖边挑了一圈淡淡的梅花边儿,生的瓜子脸,巧的是脸颊一对梨涡,唇角微漾,却是有几分书卷气。
“瞧瞧,自个儿偷偷躲在这儿说话,倒也不叫我,不过是怕我追着你要一副‘踏雪寻朱’罢了。”齐姝笑着走了过去,正对着那女子,勾起嘴角笑着。
听了齐姝的笑言,如蘅便立刻明白了,如蘅凝眸仔细打量,眼前的女子想必便是坊间流传的“寻梅当吴宛,择竹当凝湄”里的吴宛了,户部尚书吴昀之女,京陵有名的才女,想上次在马车里,太子还曾说过的。
“踏雪寻朱”是吴宛成名之作,前世如蘅倒并不在意这些,不过是偶然的一次冬日赏梅让如蘅喜不自已,齐祯便命人将整个**都种满了各色品种的梅花,但自个儿嫌殿外赏梅太冷,殿内瓶中梅又少了意境,齐祯便让李德盛将御文馆里的那副“踏雪寻朱”寻了来,挂在她的寝殿,那幅画确实美得让人讶异。
那时她封后三年,二十九岁,于满眼妙龄的后、宫之中,已非韶华,可那时齐祯对她的宠、爱让所有人吃惊,帝后之情,像雾霭一般压在东西六宫的头顶上,而她同样也沉浸在众人的羡慕,齐祯的爱中。
回忆了许久,如蘅却突然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嘴巴竟勾起了笑意,心中倏然一冷,过去了终究是过去了,更何况不过是假意。
“郡主这样说,倒叫我再不敢来了。”吴宛梨涡浅笑。
“罢了,我再不说了。”
齐姝笑着偏首介绍了彼此认识,一瞥眼瞧着奉茶的丫头进来了,便笑着招呼:“多坐下说话吧,站着没得累得慌。”
众人笑着颔首便要落座,佟如荞一直含着一份心思,因而看似无意地伸手去挽如蘅的手,欲一同落座,谁知佟如芜瞧见了,一把拉过如蘅,挑了眼佟如荞,撇了撇嘴对如蘅道:“与我坐在一起说说话吧。”
说着佟如芜已拉了如蘅走过去要坐下,佟如芜方才指尖刚擦过如蘅的衣袖,这会子颇有些尴尬地停在那,如蘅如何不知道,但也只当不晓得,瞥了眼看佟如芜,不由无奈地点了点头,芜姐姐对佟如荞的态度未免太明显了,佟如荞心机深沉,芜姐姐一向坦率耿直,如何斗得过佟如荞,因而心里也留意了几分。
众人差不多都落了座顾自说着话,方才那一幕极轻,倒也无人看到,佟如荞看到不远处佟如芜嬉笑自如的样子,再想着佟如芜一而再再而三的下自己脸面,与自己做对,便越发恨意,手中紧紧攥着帕子。
而这一幕恰好落在如蘅眼中,这时突然见佟如荞眼中一瞥,寒光一闪,如蘅心中“咯噔”一声,顺着佟如荞的眼神看去,却见着一个小丫头正端了茶盅上来,如蘅还未作出反应,便瞧着佟如荞步子一晃就要摔下去,手中便立刻去拉那小丫头,而那茶盅不偏不倚,直直地朝着佟如芜那方砸去。
如蘅心一惊,看到佟如荞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便立刻明白了,外人眼中佟如荞是无心的过失,可这茶盅里都是滚烫的水,但凡是落在芜姐姐身上,不论轻重,他日落了疤痕,便是一辈子的事情,好好的小娘子留了疤,就像一匹锦缎落了污迹,再好再华美,未来也就未可知了。
就算芜姐姐没受伤,依照她的性子必会耐不住火,今日京城有脸面的世家娘子夫人都在,若是芜姐姐当着面责骂佟如荞,而佟如荞向来爱做戏装柔弱,外人冷眼一看戏,明日只怕大半个京城都知道靖国府大娘子强势欺妹,而四娘子柔善达礼了。
无论是哪种结局,都会生生毁了芜姐姐的清誉,想到这儿,如蘅心中一惊,而耳边已经传出了众人的惊呼声,其中夹杂着芜姐姐的慌恐。
再不容多想,电光火石间,如蘅一把推开佟如芜,而当如蘅转过脸来却看到茶盅朝着自己飞来,耳边传来佟如芜的惊叫,而下一刻一丝温热擦过脸颊,只听得“哐啷”一声,茶盅应声而落。
整个正厅静的没有一丝声息,而如蘅早已惊得头都懵了,身子僵在那,面色更是白的瘆人,缓缓地,如蘅颤着手去抚摸自己的脸,心里就像坠着千斤大石一样,沉沉的害怕。
当如蘅手触到左脸,手中微微一松,这时身边佟如芜回过神来,急着扳过如蘅的身子,一看到如蘅脸上完好无损,只是微微有些灼红,才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嘴里念念叨:“还好,还好……”
如蘅也松了身子,听着周围人缓了一口气,一个劲儿地安慰,还有那小丫头求饶的声音,便暗地里静静地按了按佟如芜的手,也算是宽慰了。
佟如芜紧紧握住如蘅的手,看了眼那那小丫头,转眼瞥向碎在身后的茶盅,当即恨向佟如荞便要发作。
如蘅一瞧着,立马手上用力,紧紧按住佟如芜,佟如芜不解的看向如蘅,如蘅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示意,然后瞥向身边的佟如荞,果然佟如荞脸色虚白,连带着嘴唇都少了丝血色,颤着身子欠身,满是愧疚惊惶道:“大姐,三姐,我不是故意的,方才头晕,我只想寻个人扶住自己,荞儿没想到……”
佟如芜瞧着佟如荞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