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风咧咧下,皇帝便带着他的一众儿子和宠臣们出发去木兰围场,出发的那日暖阳透过重重云层,直直射在高高的城墙下,随行将士们的铠甲折射出凛冽的寒光。
佟皇后身为后宫之主,自然领着后宫一众嫔妃立在高墙上远远目送,如蘅静静站在佟皇后身侧,冬日虽暖,风却极大,四周寂静无声,只听得冷风吹得衣袂猎猎作响。
想着一别便是两个月,小娘子心下终究是不舍的,可再不舍也没有法子,皇帝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带着他最宠爱的儿子同行,就连佟皇后抬出了如蘅和腹中的皇孙,皇帝终究还是留下了佟皇后照顾她们母子俩,只一句:“有你坐镇后宫,朕放心。”
那是啊,谁不知道佟皇后心疼太子妃跟什么似地,皇帝能不放心么?
更何况,在佟皇后和如蘅心中都清楚,这皇孙若是没了,指不定人皇帝喜比痛多。
高高的城楼下乌压压一片,满目望去除了人还是人,如蘅透过人群只看到圣驾之旁,骑在马上的那抹身影,凛凛的骑装在阳光下闪耀着灼灼的光芒。
如蘅转眸看向齐毓身旁,皇帝到底正值盛年,人不坐车,倒是跟一众皇子骑马,在重重的仪仗下,目空一切的一扫,旌旗猎猎作响,城下的人跪地叩拜,不得不说,这场面的确是波澜壮阔的。
因着场面宏大,连带着皇帝也愈发威风凛凛,骑在马上,大有手握天下的气势。
可如蘅却是知道,如今的皇帝除了日常的政务,要么日日流连于顺妃的永和宫丝竹笙歌,要么便是同白月观里的元翁一起讲经论道,一边儿是酒色掺杂着闺房之药,一边儿是那些所谓延年益寿的丹药。
偶尔皇帝也会来坤宁宫与佟皇后说说话儿,如蘅在一旁偷偷觑着。皇帝瞧着的确是精神奕奕了不少,四十的人倒像小了十岁,可如蘅却清楚,有些药却是从内里将人一点一点虚透的。
眼见着一个月过去了。如蘅与齐毓却是第一次离别这么久,人都说小别胜新婚,依她看来,他们日日都如新婚一般,哪还需要小别一阵子。
殿外是窸窸窣窣的雪落枝头的声音。屋内地龙烧的噼里啪啦的,如蘅软软窝在软榻里,抖了抖手中的信笺,晕晕的灯下,眉眼渐渐凝起暖人的笑意,唇瓣不经意的一勾。
木兰围场距离京城大抵有十几日的路程,快马加鞭少不了也得七八日,齐毓却是一个月徐徐送回来了三封家信,里面内容无非是给如蘅絮絮说着木兰围场的草原风光,其余自然少不了满满一张纸的嘘寒问暖。
这叫佟皇后知道后。少不了一顿笑着打趣,从前人唐明皇为了杨贵妃,那是“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如今落在这小两口儿身上,光是几封书信,都不知道要跑累几匹马来了。
齐毓不在,偌大的毓德宫于如蘅而言也没个生趣,因而齐毓走的当日,小娘子便简简单单一收拾,直奔坤宁宫蹭吃蹭住的。瞧着小娘子肯来,佟皇后自然再高兴不过了。
待读完了长长几页纸的信,如蘅抿着甜蜜的笑意将信纸小心翼翼地叠回去,搁回信封里。走到妆台前,将下面那抽屉上的扣环拉开,将书信展展的搁进去,才合上了抽屉。
“姑母在做什么?”如蘅偏头看向一旁侍立的素纨。
素纨微微一愣,复又垂下眼帘轻声道:“方才惠贵妃来了,这会子想必在同皇后娘娘正说着话儿的。”
如蘅微微颌首。也是了悟,人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即便是皇家的公主大抵也是这般,自打和嘉出嫁,便注定不能如从前做姑娘般日日黏在惠贵妃身边,如此独留惠贵妃一人在荣德宫,究竟是难过的。
如此佟皇后时常派人请惠贵妃来坤宁宫,也算是有个说话儿的人,倒也不至于清冷。
“咱们去瞧瞧。”
如蘅带着素纨几人朝坤宁宫偏殿去,果然宫门口儿立着荣德宫的宫人,一瞧着如蘅一行,忙蹲身行了礼,如蘅微微颌首叫了起,便由着素纨和瑶影扶着小心翼翼抬步进去了,过了一层又一层帐幔,透过镂空的窗格,如蘅模模糊糊瞧着佟皇后和惠贵妃坐在炕沿儿边,两人正轻声说着什么。
如蘅抿着笑意走了过去,素纨一打开软帘儿,便是扑鼻的暖香袭来,佟皇后和惠贵妃听着动静儿都瞧了过来,一瞥着如蘅,都抿着笑意。
“外面儿雪还大?”
佟皇后笑着看向如蘅,如蘅抿嘴道:“比之早上,倒还小了些。”
渐渐走近,如蘅左手轻轻扶着腰后,右手护着凸显的小腹,小心翼翼地准备坐在面前的一个小圆凳上。
惠贵妃瞧了忙起身道:“你如今怀着身子,哪能坐那儿,过来坐我这儿吧。”
如蘅听了摆手笑道:“我是小辈儿坐这里原是应该的,姑母只管坐便是。”
惠贵妃正欲说话,便听得佟皇后拍了拍身侧的空荡儿道:“三娘,过来坐这儿,左右这位置大,哪里有坐不下的。”
如蘅一瞧,便只得扶着素纨和瑶影的手,缓缓起身朝着佟皇后身边儿坐了下去。
惠贵妃这瞧着才松了一口气儿,如蘅笑着道:“姑母你们是在商量六宫事务么?我可是打扰了。”
此次皇帝冬狩,儿子中只留了个三皇子和四皇子在京,朝臣中留了个马缙,可后宫里,从前皇帝向来都会让佟皇后,惠贵妃,从前宸华宫,以及王嘉妃,晞嫔伴驾,可此次皇帝却是谁都未点,只点名让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