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来网,所以发晚了点~)
佟皇后接过小娘子递过来的手钏儿,微微抬起手,透过一丝光,那红石榴石愈发熠熠生辉,瞧着乍眼极了,的确是上等的成色,佟皇后递给了身旁的槿言,槿言接过去便匆忙的出去了。
不过一会子,便瞧着槿言神色异样的走进来,将一个小纸包小心递了过来,晦莫地瞥了眼如蘅,复又垂眉压低了声音道:“的确如娘娘所查,那石榴石是镂空的,因着做工极巧,红色通透,平日里难以瞧出来,而在里面,奴婢发现了这些粉末儿,方才叫李太医瞧了。”
如蘅眉头紧皱,手中紧紧攥着绢子,她似乎已经猜出了什么来,却仍旧是有些不敢相信,槿言顿了一下,终是说了出来:“的确是麝香。”
“哐啷”一声,佟皇后与槿言闻声瞧过去,只见小娘子因着心惊,撑在炕桌沿儿的手微微一颤,一不小心将炕桌上的杯盏撞了下去,珐琅彩绘的缠枝莲纹杯盏炸裂开来,碎了一地,溅起的瓷渣割破了如蘅的裙袂。
然而此刻的如蘅毫无知觉,她只觉得自己仿佛身置冰窟中,身子浸在凝着冰渣的水中,冷极了。
荣贵妃,晞嫔,就连韦菀她都怀疑过,却从未想过要她无法生育的竟是当今的天子,如蘅手有些颤抖地抚向微微凸显的小腹,那是他的皇孙,是齐毓的孩子啊。
如蘅手微微有些颤抖,她似乎是明白了,一旦坐上高位的人,只怕是谁也不能信了,因为不信任佟皇后,不信任佟家,所以皇帝像对待从前的佟皇后一样对待如今的她。
她终于明白皇帝为何想将夏知妧塞进毓德宫,为何听到她怀有孩子的时候,皇帝来探望的脸色那般耐人寻味,因为他满心以为她这个儿媳妇这一辈子都生不出他齐家的孩子的。因为与他而言,相比她腹中这个嫡孙,他更希望齐毓的孩子由侧室所出。
有那么一刻,如蘅突然觉得有些好笑。皇帝一心拉拢着佟家,却又时时忌惮着佟家,从未放心过。
佟皇后担忧地看向小娘子,曾经的她知道真相时也曾怒过,恨过。因为那一刻她与齐璿之间的一切都碎了,她以为的信任与情意,都变成了假的,而她竟愚蠢的相信了。
看到佟皇后担心地看着自己,如蘅伸手抚向佟皇后的手,小娘子声音糯糯的,唇瓣微勾,依然那般从容:“姑母放心,三娘无事,如今我不是还有他么。”
如蘅微微垂眸。手抚向凸显的小腹,眼前的小娘子笑起来,眼睛眯成了月牙儿,从窗柩中落下一片明朗的光晕,恰好撒在小娘子沉静的侧脸上,这一刻的小娘子温柔极了,佟皇后微微一松,唇瓣噙着笑意,她知道,如今的小娘子长大了。也是一位母亲了。
过了许久,如蘅微微抬起头,终究是问道:“姑母想如何做?”
佟皇后唇角的笑意渐渐凝滞,眸底的晦暗越来越深。手漫不经心地搭在杯沿儿上,赤金镂空雕花的护甲有一搭儿没一搭儿的滑过,嘴角噙着几分冷笑:“原本在顺妃使暖情香时,我还生了几分犹豫,终究……还是夫妻。”
佟皇后微微垂眸,浓密的睫毛掩去了眸中的回忆。手捻起杯盖儿,杯中缭绕起丝丝热气儿来,佟皇后唇瓣微勾,笑得淡然极了,不紧不慢地又将杯盖儿落下:“如今瞧着,非但没有半点迟疑,我还觉得是不是出手的轻了些。”
如蘅抬头看了眼对面的佟皇后,眸中似是一汪深潭,让人看不清里面,如蘅明白,如今的她处于如何的境地,要除掉她孩子的人是当今的天子,是齐毓一直敬着爱着的父皇,有一句话说得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帝既然容不得这个孩子,自然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她又真的能保住这孩子几次?
最重要的,她要如何去告诉齐毓,他一直所敬为天地的父皇要除掉他满心期待的孩子。佟家与皇帝的这一场博弈,终究是避不了了。
“手钏儿的事,你无需再忧心。”
佟皇后瞥向身旁的如蘅,待如蘅一抬眸,佟皇后不紧不慢地转过头,颇为从容的看向那只青釉白瓷的美人耸肩瓶,眸中却再坚定不过了:“手钏儿的事,我来处理。”
佟皇后的眸色渐渐喑沉,微微启唇:“等了这么些年,我与他之间终究是要一个结果的,不单为了佟家,也该为了曾经那个死去的我。”
佟皇后语中的那个他是谁,一切都再清楚不过了,如蘅没有说话,只微微垂眸,轻轻颌首,佟皇后说的对,这件事她无需掺杂其中,如今的她只需做好一个母亲,保住她的第一个孩子,不,是她与齐毓的第一个孩子。
走出坤宁宫时,如蘅觉得脚下有些轻飘飘的,手轻轻搭着素纨和瑶影,刚跨出偏殿高高的门槛儿,一缕明朗的阳光落了下来,亮的晃人眼睛,如蘅轻轻抬手挡了,透过光晕,她看到了对面宫殿顶上高高的金瓦飞檐。
“走吧。”
如蘅抬步走下了台矶,一步一步走出了坤宁宫,刚走至甬道上,小娘子瞥了眼等着的暖轿,微微启唇道:“我想走一走。”
素纨与瑶影对视一眼,终究是扶着小娘子信步走在甬道上,手里小心极了。
甬道上人极少,只要微微的风声,沉静极了。
“主子。”
骤然的一声,如蘅微微一顿,瞥向身旁的瑶影,只见瑶影似是憋了许久,终究压低了声音问道:“如今晞嫔主子的侄女儿也封了美人,可会……成为第二个顺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