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正是小离,她如同其他丫鬟一样,穿着翠绿色的比甲,扎着双环髻,额前一排齐刘海,只是那双大大的、水灵灵的的眼睛使她看上去十分可爱,此刻,她那双黑溜溜的眼睛正仰视着眼前的人,“有事吗?”
“四小姐在吗?奴才是奉侯爷的意思过来请四小姐。”
“小姐先前受了些惊吓已经睡了,有什么要紧事儿吗?”
“哦……没有,只是刚刚发现了……”那人突然觉得跟这么可爱的小姑娘说起如此残忍的事儿实在太过分,于是改了口:“发现了有个迷路的丫鬟,小姐的院子可有走丢的人?”
“没有。”
“多谢,打扰了。”
小离正要关门,突然听得疏清在后面制止:“等一下。”
疏清去里面请了顾蔓,不多时,主仆两人站在屋檐下回话,疏清道:“疏影前不久有事去了王姨娘的院子,小姐听说她还没回来,有些着急,请问小哥,那走丢的丫鬟是不是疏影?”
他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但顾蔓毕竟是小姐,总不要让她冒着大雨天去跑一趟吧?那仆人道:“小姐莫要担心,奴才这就去王姨娘那里求证一下,若疏影不在王姨娘那里,只好烦劳小姐随奴才走一趟了。”
“多谢小哥。”
那人走后,疏清问顾蔓:“小姐,不会真是疏影吧?”
“等等看。”顾蔓并不多说,可心里却是清楚无比:她的院子不算偏僻,但距离最近的王姨娘的院子也有一盏茶的时间,前不久,她让人将院子周围所有的树都砍掉,四周空旷无比,再加上手持银器----当疏影撑着伞走出这间院子时,她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顾蔓带着疏清、小离去了主院附近的小院子,她们的伞是跟那仆人借来的,主仆三挤着一把又老又旧的油布伞,很是亮眼。
但,没有人笑话她们,就连一向爱闹事,爱挑拨的王姨娘也沉默了,她眼眶红红的,似乎刚哭过。
顾蔓有些不明所以。
“蔓儿,你去看一看这人是不是你院子里的丫鬟,叫什么的那个来着。”沈夫人坐在主位发号施令,但却歪着头,似乎不想看到什么。在她的身边,一个鎏金璃兽香炉里正冒着丝丝香气,李嬷嬷站在顾夫人身后,时而不时地用手帕将香气朝着顾夫人这边引渡。
屋子不是很大,人一多就显得特别拥挤,但没人敢往中间最广阔的地方挤,因为那里放着一张草席子,草席子被一张白布盖着,里面隐约露出个人形来。
草席子附近似乎还有污秽物,若是仔细一闻,空气中隐约夹杂着一些难闻的味道,即使香气的味道也掩不住。
“小姐,让奴婢来。”疏清似乎有些紧张,但她还是拉住了顾蔓的手腕,显然,就连她也意识到白布下面似乎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我来。”顾蔓怎么可能放过这次机会,她缓步走到草席子前面,蹲下,疏影已经跟过来,站在她旁边,缓缓掀开白布,一股混杂着各种味道的味道扑鼻而来,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里面的人,不,里面的已经不能称做一个人了,她毛发很长,有一部分直立着,上面沾满了泥水,湿淋淋的,另一部分已经垂了下来,很明显是被人整理过了,整齐地压在她身下。那张还能称得上是脸的地方,布满了裂痕,露出来的肉也是黑乎乎的,像是从煤堆里掏出来的一样,有些地方还露出了骨头,五官扭成一团,但唯一能辨认出来的嘴巴是大张着的,似乎在那一刻还在发出极其痛苦的嚎叫。
疏影只看了一眼,忙转过脸去用空闲的那一只手捂住了嘴巴,她丝毫不怀疑,再多看一秒,她会连隔夜饭都一起吐出来。
王姨娘等人以及她们身边的丫鬟都别开脸,若不是夫人让她们在这里等着,估计个个都冲过去吐了。
而顾蔓在做什么,她推开了疏清的手,自己单手提着白布,似乎像是打量一件极其完美的艺术品一样正打量着眼前的“东西”,不,也不应该称为“东西”,因为她认出来了,这人确是她的丫鬟疏影。
她继续往下看,疏影脖子上的皮肤隐隐泛着银白色,甚至还有电击过后的纹路,她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但一如她的脸,为了更好的被人辨认,都被仔细的清理过了,一丝泥土都没有。但她的右手断了,也收拾干净之后放在旁边,黑乎乎的表皮下面还能看到里面粉嫩的肉。
目光无意间瞥到一样东西,顾蔓一愣,抿了抿唇瓣,却没说话,快速扫过去,又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只将某个地方粗略带过。
嗯,只断了一只手,全身上下其他部位则出现不同程度烧伤以及皮肉坏死,那些被烤熟的地方还散发着甜美的烤肉香味。
就在顾蔓细细查看时,章姨娘已经忍不住冲到门外吐了,她实在受不了这个味道,却也不能阻止顾蔓继续看下去。不多时,春香也跑出去了,而后就听见了“呕”的声音。
顾蔓这才将白布拉好,拍了拍手,因为没人敢正视她这边,自然错过了她嘴角微弯的弧度,但是她的语气却是压抑甚至难过的:“夫人,蔓儿看仔细了,这却是疏影。”
夫人顿时松了口气,似乎迫不及待丢给她,摆摆手:“既是你的丫鬟,就由你领回去吧。”
“是。”
“慢着。”王姨娘难得压制住反胃的感觉,站起来反对:“夫人,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难道夫人不追究?”
顾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