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希衍幽幽说着,语气都有些嫉妒了。见田蜜眨着那双澄透的眸子仔细瞅着他,他忙转换了下表情,正经说到:“说了这么多,让你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代王爷去迎接从海外学成归来的各位,若我没记错,这些人,还是王爷受你的启发送出去的,现在让你来安排。也是再好不过。”
“王爷说,他们将来会有大用。田蜜,说实话,我很期待,期待的不止是他们,还有昌国的未来。”他向她举了举杯,眼里明润泛光,笑着道:“为国富民强而干!”
说罢,一饮而尽,手腕翻转。滴水不剩。
田蜜没有惶恐推辞,她双手执杯,摇摇一敬,微笑道:“那就拭目以待吧。”
举杯,尽饮,动作如行云流水。
但眼里,却是从未有过的郑重。
田蜜没想到,大婚前夕,不是家人给她普及成婚经验,而是丞相给她上了一堂关于未来的课。
未来。不仅仅是她的,还有他们的,以及,与他们有关的。亲戚、朋友……乃至于,这个国家。
而在这之前,她的意识里,仅仅是嫁给她爱的人。
但今天她明白了,她爱的人,是谁。
肩上负担很重。但她,甘之如饴。
外面阳光灿烂,田蜜深吸一口气,提步向外走去。
宣衡登基这天,天蓝地阔,云朵渡着金边,万丈金光从天际照下,映得祭坛高拓肃穆,远处皓雪广阔无垠。
宣衡身着冕服,玄衣纁裳上绣十二纹章,头戴冕冠,白玉串珠映得容光满面,朱玉浮光,光华璀璨,以至于,他的面目,都看不清了,高高的祭坛上,只看到一道挺拔威仪的身影独立于世,如同神祇。
田蜜眨了眨被华光晃花的眼睛,跟着众人行大礼,三呼万岁。
然后,一道从容稳重的声音道:“平身。”
田蜜站起身,抬起头,直视着孤立在祭坛上的年轻王者,透过浮光掠影般的冕旒,认认真真的看着他的表情,也不惧刺眼的阳光。
她想看看,他到底孤不孤独,她想告诉他,他并不孤独。
即便所有人都畏惧的低下了头,她也会抬起头来,她会见证他的一切,他的兴衰与荣辱,她与他一起承担。
冕旒虽迷离了他的眉目,但流畅鼻梁的下淡红的唇却看得清楚。
她看到了他唇边缓缓勾勒的轻浅微笑,还有,从白玉珠串中透出的明亮目光。
虽然转瞬即逝,但她看到了,他也知道她看到了。
宣衡将目光放远,远处,城池浩大巍峨,青山白雪连绵,目之所及,不见尽头。
天地很广阔,但他并不渺小,踏上祭坛,遥祭过四方,转身看着山河与臣民,胸中油然而生的,是一股磅礴的力量,敢叫日月换山河的力量。
他拾阶而下,径直走到她身旁,也不在乎旁人惊诧的目光,拉了她的手,与她并肩同行。
田蜜也不在乎合不合规矩什么的,反正,只要他伸手,她就一定会跟他走,管它前路如何。
礼部鸿胪寺的官员最初还有劝诫之心,但见到观者羡艳多过反对时,也懒得去触霉头,反而鞍前马后的为两人保驾护航了起来。
从祭坛到大殿,一直到坐到皇位上,宣衡一直拉着田蜜,田蜜也努力板着脸,严肃的与他一起接受百官的拜贺。
可能因为之前就已经觉悟了,因此,这会儿她还真没有多大的感触,说白了,皇后也就是个职位而已,只要是工作,她就再熟稔不过了。
田蜜正无所谓的想着,忽然感觉手里多了个东西,她借着宽大的袖子看了一眼,是个喜庆的小糖人。
一转眼,便看见宣衡眼里深切的笑意,再一眨眼,他又正襟危坐,浅笑盈然,却并没有真实情绪的看着殿中朝臣。
登基大典之后,便是大婚。
大婚那天,田蜜早早的被从床上挖起来,然后,就像个人偶娃娃般任他们摆弄。
她原本以为,出嫁时她是不会哭的,哭嫁什么的纯属笑闹,但真到了哭嫁的环节,她看着含泪笑着的谭氏,想着弟弟背她出门时沉默的身姿,目光从亲友们的脸上一一看过,阳笑、严明、徐婴语、卢碧茜……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满满的祝福。
她竟然真的哭出来了,哭得不能自已。
来回只需哭三次。但她哭了七八次还不肯走,宣衡终于急了,直接抱起抗走了。
田蜜哭的很伤心,宣衡虽然心疼。但还是立场坚定的哄道:“乖,过几日再回来,我陪你一起,好不好?”
田蜜把脸埋在他颈弯里,蹭了蹭。擦干了眼泪后,咬着唇,安静了。
宣衡大大的松了口气,一颗心总算落定了。
然后就是大婚,仪式十分繁琐,田蜜一路跟着宣衡做着,并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只觉得又累又饿,熬到头时,恨不得一头栽倒到床上。
但是不行。还没完,还要等宣衡来掀盖头。
窗外月色正好,宣衡推门进来时,携着一身风雪之气。
他并没有入内,站在门口,对屋中的人道:“都出去吧。”
等房门再次关上,屋子里静悄悄的,田蜜听到了一阵窸窣声,是宣衡脱了外袍。
她莫名就有点紧张,心跳地“咕咚咕咚”的。
宣衡将冰冷的外袍放在外间。拾步向她走来,到了床榻前,他坐在凳子上,拾起金钩。挑起了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