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烛旁的林萱一愣,垂头缓缓放下了手。
白勇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听见她柔柔软软的语调轻声答着:“爷爷什么也没说,也没同我爹说什么,但我感觉得到,跟着我的鬼,不止一个……”
像是怕在他面前班门弄斧,林萱这话说得有些犹豫,但白勇眼中却闪过了一丝异光,稍显惊诧的缓缓点头:“你说的对,跟着你的鬼确实不止一个。”
说罢,他便将目光偏向窗外,锦珠倒映在窗棂上的人影不知何时消失了,寂静的新房内早已听不到从前院喜堂传来的欢笑声,整个冷清的寂镇白家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他缓缓退步走回了林萱身旁,拉着她的手自床沿坐下,寻思着偏眸低问:“遇鬼的经历可还记得?”
林萱摇头,一语不发,白勇只好再问:“爷爷可说追查?”
林萱仍是摇头,表情尤为苦恼,似乎对此事全然不知,根本不知道老爷子的打算。
可这样的反应更加令白勇好奇,明明跟随林萱的厉鬼不止一个,而且各个出手都带着凶气,为何爷爷会不追查此事?难道爷爷就是想让他迎娶林萱之后,再慢慢将这些麻烦解决?
老爷子的心思他猜不透,不过细想方才林萱的反应,她似乎极为在乎今晚。不能哭,不能让喜烛熄灭,这种种举动都是怕犯了婚事的忌讳,指望夫妻和睦,长长久久、白头到老的好意头。
他是喜欢这样的小举动的,但毕竟与她婚后相识,为什么林萱会表现得如此在意,仿佛认识他多年?
还是说,这样的举止都是她装出来的,她的目的仍在《琦年华功》。想要骗取他的信任,只为替万秀山庄拿到这本传世秘籍?
想到这点,内心泛起的点点涟漪也被压了下去,白勇放开她的手再次起身,又燃烧了几张符纸,方才和衣躺下。
“睡吧,你的事,我会慢慢处理。”
他就不信,来到了寂镇白家,跟随林萱的厉鬼还能杀人夺命!
可林萱却微愣着,喜悦的神色在脸上静静凝滞,融合成一道哀伤的意味在沉黑的眼中悄然蔓延。
那时躺着的白勇并未看见,在她深不见底的黑眸中,渐渐凝聚出血光一样的泪珠,悄无声息的从她苍白无血的脸颊滑了下去,与一身灿红的喜服,融为了一体。
身体是冰凉的,即便隔着衣物,隔着喜被也能察觉得到。
明晃晃的烛火晃得白勇睡不着,加上周身冰冷的林萱又躺在他身边,他时不时的就会睁眼瞧一瞧身旁妻子,看着她裹着厚重的被子缩在墙侧背对着他,一会儿又慢慢悄悄的翻过身来,睁着一双明亮的黑眼睛盯着他。
显然,她也是睡不着的,眼中那小小的喜悦闭着眼睛都能察觉到。
四更天时,白勇终于忍不住的再次睁开眼,看着身旁依旧毫无睡意的林萱长长叹了口气,无奈道:“是不是……”
想说的话还未问出口,屋外就有一道黑影悄然闪过,从窗户拉出一条斜长的影子落在喜帐上,立即唤回了白勇所有理智。
他坐起身来,凌厉的眸光打量四周,无意识中似乎已有什么东西混入了屋内,他竟毫无察觉,却让他惊异的是,对付普通鬼怪,之前燃烧的符纸至少可以管十二个时辰。可如今只过了两个时辰,便再次有厉鬼闯入的迹象,可见前来的鬼怪,不是容易对付的普通游魂!
身旁的林萱也在这时动了动,裹着被子露出一双透亮的眼睛。她和白勇一样在观察屋内的情况,久久后忍不住伸手拉了拉白勇的衣袖:“勇哥,睡吧,我……”
“你叫我什么?”
这是白勇第二次打断林萱的话,第二次用略带狐疑的目光看着她。
林萱愣了愣,垂眸咬着红唇,犹豫道:“夫君。”
不是他诧异,只是许久没有人这般叫他。
小时候住在君王府时也有一个小丫头时常这般唤他。无奈那时年纪尚小,又已过去多年时光,那小丫头叫什么名字他已记不清,只记得小丫头总是嚷嚷着长大以后要嫁给他。还有,在他十岁时,在他姑姑白如烟刚来君王府找他时,那总是称呼他勇哥的小丫头病重在床,没过几日便病逝而去。白勇还记得那丫头对他说:“勇哥,来生来世,丫头嫁给你,好不好?”
犹如梦中惊醒,白勇浑身一怔。
昔日早已模糊的往事,如今却清晰如历历在目映在脑海。
他看着眼前林萱,猛然收了手,甚至不知道之前是如何触碰到她脸颊的,只能这般惊异的匆匆移开眸光。
“你先睡,我出去看看情况。”
说着,他便毫不犹豫的翻身下榻,没有给林萱任何阻拦的机会便离开了新房,一颗心在胸膛扑通扑通直跳,脑子里甚至有个奇怪惊恐的想法,难道,如今眼前的林萱,是被曾经病逝在他眼前的小丫头给附身了?可爷爷不是说,当初的小丫头,亡魂并没有在他身边么?
实际上,白勇小时候的确也生过一场大病,就在小丫头病逝后不久。
那时爷爷和姑姑他们虽然都会道派法术,却对驱魔一事丝毫不通,便请了一位当时名望较高的法师来看。
不料法师看后却说是那小丫头的亡魂不想与他分开,想要带白勇一同离去,便在病榻前对白勇做了一场法事。
没想到法事之后,白勇的身体的确渐渐康复,但从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