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三年的春季注定在应国史书上划下不安的一笔。大一向勤勉朝政的萧凤溟罢朝不见朝臣。这就是平日里这也是奇事一件,且不说齐应战局处在关键之时,更是令人费思难解。
帝不见朝臣,在深宫之中的皇后聂无双也称病不见妃嫔,一应后宫事务皆交给了敬贵妃。承华宫中成了一处宫中上下渐渐成迷的地方。懒
春雨淅淅沥沥,聂无双立在窗前,看着雨丝千万线。宫女悄悄上前,为她披上一件轻软的狐裘披风,低声道:“皇后娘娘小心别着凉。”
聂无双不回头,沉默拢了拢狐裘。在这承华宫中,所有人都对她小心翼翼,生怕磕了碰了,照顾得无微不至。可这样的战战兢兢,就如一床绵实的被将她密密覆盖起来,挣脱不得,也轻易地,就覆了她眼前为数不多的希冀。
承华宫外侍卫林立围如铁桶。
这是飞鸟只进不出的地方。
这不是冷宫,却比冷宫更令人绝望。
她每日所做不过就是睁眼等着天黑,然后再从天黑等到天亮。与自己下棋,与影子孑然相对。铜镜中容颜依稀,只是心已苍老。
她不知自己要等多久,也不知自己能等多久。一日日等待,却不知自己要等待什么。这样的绝望,似死水把她淹没……
她看着窗外寒雨淅沥,陷入恍惚的沉思。
曾经的春雨浇灭了她所有信仰,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转眼举起屠刀,满眼血腥令她甘愿堕落成魔。誓言还未实现,五年后,她竟又重蹈覆辙,只是这一次,再无当年的不屈傲骨,也无当年重头再来的希望……虫
她看着柔软白皙的手掌,慢慢握紧,这一手的孽,她竟是自己造下……
她忽地吃吃笑了起来,笑得眼中水光点点,笑得一旁的宫女看得毛骨悚然。大她正要上前去问,忽地,有内侍匆匆进来,跪下道:“启禀……皇后娘娘,敬贵妃求见。”
求见?多么可笑?现在的她还有什么资格准许谁来觐见?
聂无双停了笑,看着他,反问:“她能进来这承华宫?”
不得不惊讶,这承华宫中早就无人敢进,也无人能进。敬贵妃的求见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萧凤溟默许。
内侍微微尴尬:“敬贵妃有皇上的口谕。许见。”
许见……这就是他的原话。她几乎能想象他说这句话的漠然清淡,眼底的泪陡然滚落,几日不哭,却在听见他的口谕之时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原来,自己已经这般卑微,卑微践入尘土,只求能亲耳听到他一字半言。
“宣——”她猛地转身,借以拭去眼角的泪,淡淡道。
……
敬贵妃心惊肉跳地走进承华殿中,这不是她第一次进这里,但是却是第一次令她浑身发寒。里面奢华的摆设依旧,只是所有的宫人都陌生得难以辨认,她几乎疑心自己走错了地方。
心中战战兢兢,她面上竭力保持镇定。直到,她看见那窗前立着的袭倾城身影,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那身影瘦了许多,孑然孤立,似已在窗前站了许久,只等着有人唤她。
敬贵妃心头一黯,跪下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聂无双慢慢转过头,看着她。大轻声一叹:“你来做什么?”
她上前扶起敬贵妃,只一句,敬贵妃面上已带了凄色:“臣妾来看皇后娘娘。”
聂无双看着她落泪,淡淡一笑:“敬贵妃哭什么?本宫好好的……”
云淡风轻的话无端令人觉得心酸,敬贵妃越发泪落得急:“什么好好的!皇后何必骗人!那承华宫外那么多侍卫……”
她还要再说,唇上一凉,聂无双已捂住她的唇,不让她再说出一句。
敬贵妃看着她慢慢摇头,只能垂泪,岔开话题:“娘娘吃的可好?夜里会不会冷?……”
她每问一句,聂无双都耐心地道:“好。都好。”
说道最后,她已是词穷,只能暗自抹泪。
聂无双看着敬贵妃,轻叹一声道:“今日我聂无双承敬贵妃姐姐前来看望,心中已是无憾,姐姐回去吧。”
她说罢推开敬贵妃的手,美眸中神色复杂难辨:“我自身难保,不能再拖累你一分。”
敬贵妃无言地看着她,心中千万句话,却不知该怎么说起。半天,她颤着唇:“不管娘娘信与不信,今日我来,不过是看望知心姐妹,什么连累,休要再提!”
聂无双一怔,她从不知明哲保身的敬贵妃却是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甘愿冒着被牵连的干系,只为看她好不好。
她已冰冷的心渐渐暖了起来,一点点热热的血气渐渐流动。总算还有一个人,愿意对她真心相待。
敬贵妃见她眸色转暖,握了她的手,流着泪安慰道:“我不知你犯了什么事,但是知道这次一定难以善了,否则皇上不会这般……若是你真的当我是姐姐,今日你一定要听我一句劝,这世上没什么是过不过的坎,熬过了,就是另一番天地。”
她的话断断续续。聂无双眼中渐渐浮起水光,眼前渐渐迷蒙,五年前的那个雨夜,也有一双温暖的手握着她冰冷的手,唠唠叨叨地劝。
“姑娘啊,人生在世,好死不如赖活着,……”
世事竟这般重复巧合得令人不知如何开口言说。
她的泪终于滚落,一点一滴,落在敬贵妃的手上,她看着敬贵妃,泪流满面:“姐姐,你不明白,这一次,是真的无计可施。”
“这是我造的孽,这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