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好好一场滁州大战到现在已经变成这般模样,而义军也已经彻底溃散,自己反被钉在泗州动弹不得,眼见着就要被天雄军撵上,高迎祥就着急上火。
可以说,高迎祥如今的窘迫全摆宁乡军孙元所赐。
又是一天过去了,若不再拿下这座城,等待他高迎祥的就只有全军覆灭的下场。
正心中发慌,一个声音道:“高大哥,估计这泗州也再拿不下了。我说,咱们再这里啃这块硬骨头做什么,还不如绕过这城,去凤阳,然后从颖州进河南……”
高迎祥闻言回头看去,就看到一张癞蛤蟆一样红得叫人恶心的脸,却正是一斗谷黄龙。
今天攻城的主力乃是黄龙和张二部的精锐,打了一整天,两人损失惨重。农民军虽然各有归属,但组织结构却不严密。各营的军官们都学明军的军制蓄养亲卫家丁,高迎祥即便是他们的闯王,可平日间也没办法调动各大将领手头的精锐。而且,大家都是一起拉杆子起义的兄弟,谁也不比谁高贵,合得来就聚在一起。若一个不高兴,拉走部队,改换门庭的事情也是有的。
这次两人损失实在太大,只觉得心尖都在滴血。
“嘿嘿,黄龙大哥你的意思是不打泗州了?”
平日间,高迎祥因为地位高过黄龙,日常都以兄弟称之,这次去喊“黄龙大哥”。黄龙又不是傻瓜,如何听不出高闯王话中的不满。
赔笑道:“就算打下泗州,咱们损失也是不小。不就是军中缺粮吗,去哪里里不一样抢,啊!”
话还没有说完,高迎祥就是一记耳光抽到了黄龙脸上。
“你懂个屁,没错,去哪里都能补充到粮食。可你想过没有,卢阎王会给怎么时间吗,人家没几日工夫就能追上来了。有命抢粮,没命吃米,蠢货!”
他心中如同被火烧火燎一般,名面容狰狞起来,再没有往常孝义气大哥的模样。
黄龙目光里有恨意一闪而过,立即换成一副谄媚的模样:“高大哥说得是,黄龙错了。”
高迎祥懒得再理睬黄龙,转头对张二道:“乾公鸡,今天就这样,明日一大早,你和黄龙也别躲在这里看热闹。你们两人都带着兵上去,我要看到你们第一个爬上城墙。哼!”
他冷笑一声:“士卒们都畏惧那孙元,正是到了你们两人身先士卒激励士气的时候了。”
张二面容大变,道:“闯王,你这是要我死吗?那孙元的厉害你又不是没有看到,这守城的花样多得他娘数也数不清。鬼知道他明天还会鼓捣出什么东西来,我张二不是怕死。如果沙场对垒,一刀换一枪,死得也像是个大丈夫。可这么死,太憋屈,还要被弟兄们笑话,老子不干!”
“刷!”高迎祥手中马鞭子就抽了下去,直接让张二的脸开了花。
连番大败,已经让高迎祥变得歇斯底里了。
张二这人硬气,捂着流血的脸,大叫道:“闯王要我张二死直说就是了,又何必用这种手段。尽驱使着我等上前送死,你呢?”
话音中充满了讽刺和怨怼。
高迎祥大怒,一脚将他踢到地上,回头森然地看着手下众将:“所有人听着,将军中余粮发下去,大家吃个精光,身上有了力气才好厮杀。明日一大早,你们也给老子带上兵器,第一个冲上城去。高某也将亲临一线,督导攻城战。你们死了,副将顶上去。副将阵亡,总旗顶上去,总旗死,小旗上,直到拿下泗州。”
“是!”众人同时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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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力气了!”
孙元长出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城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从雉堞的垛口看出去,大片大片的贼军如退潮一样撤退。
今天虽然使出了花样百出的守城手段,可卫所军实在不堪使用,且人数也少,更多的都是没有任何作战经验上城协助防守的百姓,而闯军已成困兽。
好几次,眼见着泗州就要被人攻下来了,孙元也没有法子,只得带着手下三十个亲卫填上去,用火枪,用刺刀将敌人赶下城去。
还好宁乡军已经打出了赫赫威名,贼军一听到孙元等人的火枪声,就如同听到了催命魔音,立即逃之夭夭。
即便如此,一整天时间在城墙上跑来跑去,孙元和部下还是累得像是散了架。
敌人实在太多了,死上三五千人却是伤不了皮毛。
实际上,经过多日的血战,城墙下面已经铺了一层尸体。
可城墙上的人影却稀疏了许多,很多人都是身上带伤。
“如何?”孙元转头为朱玄水。
朱玄水摇了摇头:“怕是守不住了,到现在,城中的油、火药都已经用尽,就连石头也找不到几颗。贼人只需再一个冲锋,咱们就完了。”
“这么说来,泗州明天是肯定会陷落了。”
“是。”朱玄水:“看来,必须撤退了。”
大约是考虑到孙元的顾虑,朱玄水道:“不用担心方日昌,咱们可以去找杨知州,说服他放弃泗州。”
孙元:“只怕杨知州不会走的,不甘心啊,若是我宁乡军主力在此,自可拉出城去和贼人干上一场。”
按照明朝的制度,一城一地的地方主官有守土之责。若是城池陷落,掌印官死罪。所以,一旦遇到这种情形,官员们宁可战死在城中,也不肯离开。死在战场上好歹也能得了节烈的美名,若是死在朝廷法纪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