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晚餐过后,女士们全都到客厅里去了,男士们留在餐厅吸雪茄,玛丽到了客厅才想起来自己把手袋忘在了餐厅里,便又回去取。她走到门口时,从虚掩的房门里传出来的争执声让她停住了脚步,凝神听了起来。
那是达西先生和宾利先生在争吵。达西先生声音很严肃:“查尔斯,我实在没有想到你在金钱方面会如此的莽撞,你怎么可以将这么一大笔钱投到这种捕风捉影的项目上呢?”
宾利先生激动地辩解着:“不,菲茨威廉,我相信这项投资一定会给我带来不下三倍的收益。事前我很仔细地研究了投资报告,是信誉卓著的法国科学院的卡斯特拉先生亲自去南美洲勘测的,他说在墨西哥的帕楚卡发现的这个银矿,是有史以来发现的最大的金银矿床,至少有10条可供开采的矿脉,储量之大简直令人惊叹,卡斯特拉博士断言这个矿床可供连续开采400年都不会枯竭……”
达西先生的声音里有浓浓的不赞同:“可是,查尔斯,你不要忘了,风险总是跟机遇并存,尤其是在南美洲那种政治局势飘忽不定瞬息万变的地区,一切就更是未知数,即使这个银矿真的存在,你也很难保证它会被顺利地开采出来。”
宾利先生原本亢奋的精神突然就变得萎靡了:“那样的话就全完了。可我如今只能孤注一掷,希望神灵佑护,我实在无路可走了。菲茨威廉,事到如今我就不瞒你了,霍华德庄园已经到了破产的边缘——去年我在西班牙债券上亏损了一大笔钱,倘若我不能马上筹集十万英镑,简和我的孩子很快就会无家可归——我将不得不卖掉自己的一切来还债。”
玛丽听到这里不由得心惊肉跳,她曾经从宾利先生对待宾利小姐的态度上猜测他也许遇到了经济上的困难,却没有想到竟然会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
达西先生在餐厅里来回踱了一会儿,才叹息着说道:“查尔斯,无论如何,你都应该跟我商量一下,西班牙债券本就是一个骗局,如果我知道你会掉进这个陷阱,当时一定会阻止你的。”
宾利先生痛苦地说道:“可是当时你正遭遇到韦翰先生的敲诈,我本想告诉你,征求你的意见的,不过想到你已经够烦恼的了,就没有在你面前提起——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呀。那个时候霍华德庄园的经营遇到了一点儿资金上的小问题,倘若我有足够的资金来购买良种奶牛,并建起设备完善的养牛场,就会让霍华德庄园快速走上正轨,那个时候一个我曾经很信任的伦敦经纪人向我推荐了西班牙债券,说只要国王坐在王座上一天,债券就一定会被兑付,利息是非常可观的。我一时头脑发热,就把手边所有的资金都投了进去,这里面甚至还包括卡罗拉的三万镑由我托管的遗产,那是在我妹妹结婚时我必须给她的……”
现在就连对财务一知半解的玛丽也意识到了宾利先生所面临的严重困境了——他在一连串的经营亏损和投资失败之后,将所有的资产都放到了风险性很高的一项矿产开发计划中——这无疑与赌博,而且是拿着全家人的幸福做赌注。
玛丽默默地回到起居室,简正一脸温存笑容地与伊丽莎白一起给小艾伦试穿一件新做的罩衫,玛丽无法想象当如此美丽贤淑的简在得知丈夫破产,一家人将寄人篱下、仰人鼻息时,会是一种怎样的情形,她决心永不让这种状况出现。
第二天,玛丽便出人意料地在宾利小姐又一次提出返回霍华德时,赞同了宾利小姐的主张,简本来就是个随和的人,虽然她很想跟伊丽莎白多呆几天,但是既然自己的妹妹和小姑都认为应该尽早回家,她也就同意了她们的意见,而宾利先生总是听太太的。
宾利小姐当然希望有人附和她的意见,不过她并不希望那个人是玛丽,她希望玛丽能够心甘情愿地躲在角落里做老chù_nǚ,所以她现在看向玛丽的眼神里戒备之意更加明显了,虽然她不论是在自己心里还是写给自己姐姐的信里都宣称这个平庸的乡下姑娘可不够格算作她宾利小姐的威胁呢。
乔治安娜听说玛丽就要离开,很是不舍,她极力挽留玛丽在彭伯里多住两个月,因为她的婚礼定在秋天,她邀请玛丽做她的伴娘。玛丽安慰她说:“亲爱的乔治安娜,做你的伴娘是我的荣幸,不过简更需要我,而且彭伯里和霍华德之间只有二十英里路程……”
宾利小姐在一旁阴阳怪气地插嘴道:“是呀,玛丽小姐总是随叫随到,反正她也闲着没什么事儿。”可是宾利先生用警告的眼神瞥了他一眼,让她自觉把后面更难听的话给吞了回去,目前她还依仗着哥哥,不想跟哥嫂完全翻脸,尤其是现在她必须保住在霍华德做客的资格的时候。
即使是这样,他们依然在达西夫妇的盛情挽留之下又足足住了一个星期才启程回霍华德去,在这一个星期里,宾利小姐和玛丽同样都有些魂不守舍,要不是这两位年轻的小姐的这种状态让大家都有一种共同的猜想,本来伊丽莎白还会发挥她的影响力让简一家人一直住到下个月的,不过谁也不知道玛丽心中的打算可跟宾利小姐完全不同,虽然在尽快与列斯特伯爵碰面这一点上她俩的需求一致。
回到霍华德庄园的第二天,宾利小姐就催促哥哥去拜访翡翠谷。宾利先生对此有些不同意见,他告诉自己的妹妹,对邻居当然要礼节周到,不过应该是列斯特伯爵先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