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机会见到伯爵了,可她现在反而渴望见到他;她曾经那样理智地拒绝了伯爵的求婚,现在她却追悔莫及地想到倘若能嫁给他,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值得。她本是一个冷静自持的人,不料一旦陷入爱情之中,却是如此的热情难耐。但是在外表上却没有人看出她与平时有什么不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内心燃着一把火,时时烧灼着,让她坐立难安。她把那副伯爵赠给她的画像,挂在自己卧室的墙上,每天总要出神地看上好久。
转眼就到了六月,伊丽莎白写信给玛丽和吉蒂,邀请她俩在七月的时候去伦敦参加达西先生为乔治安娜举行的生日舞会,那代表着乔治安娜正式成年,进入了社交界,所以邀请了几乎所有的亲朋好友。对于这样的好事,班纳特太太求之不得地答应下来,并且不许玛丽找借口拒绝,因为母亲认为这样的舞会一定挤满了阔绰的年轻人,正是钓得金龟婿的最佳时机。
所以班纳特太太从六月开始,就张罗着请裁缝来家里为玛丽和吉蒂裁剪新装,又把自己的一些家传珠宝送去铺子里请人重新镶嵌成时兴的样式。玛丽发现去参加这次舞会已经成了无可避免的事,也就勉为其难地顺从了母亲,让花边、布料和各种礼服的纸样将自己包围起来。并且她发现这样的忙碌有一个好处,就是自己很少有时间去胡思乱想了。
有时候,她在心里嘲笑自己,明明牵挂那个人,却又害怕与他相见。当她穿着半成品的裙子站到镜子前,任由母亲和那个裁缝左右摆布的时候,她的眼前就会出现他的形象,他走过来,请她跳舞……
然而玛丽摇摇脑袋,她没有忘记,在乔治安娜的舞会上,列斯特伯爵是达西小姐的男伴,大家一定会把他们看成一对的,并且她会听到一大堆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废话,其实这才是她不愿意参加这次舞会的真正原因。
有一天下午,玛丽收到了安妮的一封最新的来信,当时她正和母亲以及吉蒂在消夏的小客厅里装饰帽子,为了避免班纳特太太没完没了的问题,她来到楼下的起居室,好没有打扰地读信。安妮在信中以轻快的笔调形容了她现在的生活,她住在离列斯特城堡大约两英里的一处漂亮的小房子里,这样每天晚上亨利都可以回家吃饭,她雇佣了一个当地的女孩子帮忙做些家务事,但是她更喜欢自己亲自下厨、饲养家禽和整理房间……
玛丽一边看信,一边抿嘴笑了,安妮总是这样对生活中的一切事务都兴致勃勃,就好像她沉寂了十九年,然后将所有被压抑的热情全部都迸发了出来。她正这样想着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马车声从外面传来,她走到窗口向外看去,只见一辆熟悉的豪华马车隆隆地驶进院门,车座上是穿着制服的两个耀武扬威的男仆,竟然是德包尔夫人的马车!
玛丽非常诧异,但是不容她多想,早已听到动静的班纳特太太和吉蒂就下楼来了。德包尔夫人跟上次来拜访伊丽莎白时一样没有礼貌,她不等仆人通报,就自己闯了进来,班纳特太太因为见过她一次,所以也就不劳玛丽介绍了,管自殷勤地跟德包尔夫人寒暄起来,可惜德包尔夫人并不领情,她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坐了好久,才冷冰冰地说道:“班纳特太太,我这次从贵府路过,想起来令媛曾经在罗新斯做过客,便过来拜望一下,我可以与班纳特小姐私下说几句话吗?”
当然可以,班纳特太太立刻招呼吉蒂跟自己上楼去,把这位贵客留给玛丽来招呼,不过她并没有忘记去厨房吩咐管家奶奶将热茶和点心送到会客室里去。然而玛丽料想这位老夫人绝不会给自己面子,在自家寒舍用点心,所以也就干脆没有费事张罗,任由茶慢慢放凉,她只专心等着听德包尔夫人有什么话说。
德包尔夫人果然有很多话说,不过她老人家首先按照自己的习惯,将浪搏恩的这间起居室挑剔得一无是处,然后她才瞪着玛丽说道:“你们班纳特家的女儿都是没有丝毫良心的,先是你姐姐伊丽莎白,竟敢勾引我的姨侄达西,破坏了我们两家的联姻计划。而你,玛丽小姐,枉费我曾经好好地对待你,把你看成个好姑娘,你却忘恩负义地带坏了安妮,倘若没有人整天给她灌输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她怎么会做出那么不成体统、不顾廉耻的事情?”
玛丽勇敢地挺直了脊背,回答道:“德包尔夫人,您的这种指责我可不敢领受,安妮追求自己的幸福也不是什么不成体统、不顾廉耻的事情。”她随手晃了晃手中的两张信笺,说道,“这是安妮最近的来信,倘若您读过,就会发现,她现在过得比从前幸福,也比从前有意义得多。”
德包尔夫人颤抖着向玛丽手中的信笺伸出手去,她像是饥不择食的人那样将信笺抓到手里,但是她没有立刻就读,玛丽发现她现在浑身都在颤抖,一股怜悯之情油然而生,玛丽站起身来说道:“您老人家自己读信吧,倘若您感兴趣,我可以把安妮写过我的几封信全都拿来给您。”她说着就起身出去了。
德包尔夫人没有说话,只是玛丽在离开起居室时,隐约听到了一声压抑着的呜咽。玛丽不禁有些可怜德包尔夫人,她没有上楼,免得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