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纸,青石砚,镇纸,外加一管狼毫规整铺在平台条案上。
“秦公子,请!”摆好笔墨纸砚后小梅将一块香墨放在秦朝身前便退到后面,红袖添香固然美妙,可即兴做诗填词,都是由作者自己磨墨,磨墨就是整理思路。
秦朝身形挺直,他如今内家拳已入骨子,一举一动莫不天成,但写字时,更讲究身正、笔正、心下。
“咦?”小梅、小荷目光一亮。
郭媛媛也眼中异彩连连,这时才注意到眼前少年的相貌十分清秀,气质更有股亲切自然,如不沾俗尘般,这种感觉她向来只在某些天生丽质的漂亮小孩子身上看到过。
“沙沙沙~~”
秦朝研墨的动作也是优雅大方。
“好一个美少年!”郭媛媛不知想起什么,耳背浮起一丝嫣红,她低下目光不敢再看将注意力移到纸上。
片刻。
“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
饱沾浓墨的狼毫轻轻的落入纸上,一顿一弹,划过优美的曲线。
“啊!”
郭媛媛、小梅、小荷没注意诗,一下子便被雪纸上的墨字吸引住了。
秦朝处于朦朦胧胧之间,本无意作书,然而天地之道就是如此,王羲之兰亭聚会,微醉的情况下,借着一股心中的惬意写出名传千古,再也无人能达到其高度的天下第一行书。颜真卿是楷书大家,一生只写楷书,可是侄儿死于安禄山判乱,他悲愤之下作《祭侄稿》,便有了天下第二行书。
醒来再书书不得。
王羲之、颜真卿无意作书反而成功。
此刻。
随着秦朝纸走龙蛇,一个个鲜活墨字跳跃而出,明明是因过于完美而趋于古板的馆阁体,却被秦朝写得如贵公子舞剑、雍容秀俊,神采飞扬。
这样的字若只是一个普通人看了,也许就只是赞一声好看,写得好而已。
可作为同样是文化圈中人,同样是专研书法之道的房中众人。
“深得晋唐笔法,却又取法乎上。”
“完全不同于苏、黄、米的风格,可谓真正抓到了古人笔意,以此深进,可追二王……”
“没有三十年的功力,根本不可能写出如此气韵生动,翰逸神飞的字,最重要的是这种字体……”
郭媛媛目中异彩连连,退到远处的小梅、小荷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了条案前,脸蛋红通通的看着一个个墨字,沈梦溪眼中既惊喜又疑惑,秦朝的墨迹他不是没见过,可今天水准不知高出以往多少倍。
“都道是金玉良姻,俺只念木石前盟……”
从书法中醒悟过来后,四人自然目光落在了纸上词上,而这一看,又都心中怦然剧跳。
“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
“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
……
一句句清新流畅,恬淡自然的话语,就像是一个人正对着天,向着地,对着世间一切不平,说着自己的经历心事,那种明明是普通口语讲叙的话语,偏又那么意境清新、自然,如鬼斧神工一般朗朗合韵,这是怎样的才气。
“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
“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经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
写到这秦朝笔微微一顿,似要再写,却又轻轻一叹将笔搁下。
“秦小弟,你这一诗、一曲,一词,讲叙的似乎是完全不同的内容,可连在一起,让人看到了一个才高八斗,偏生世凄凉的人生,秦小弟,老哥知道你才气不凡,定然是能诗会词,只是没想到。”沈梦溪感慨无比,诗词论用语的境界,有三种境界,秦朝此刻的诗词,有俗有雅,浅显处浅显,意境偏又无穷。
诗词真正的高深境界处,沈梦溪是很推崇那种三岁小儿都能听懂白居易的诗。
白居易、柳永的诗多通俗浅显,甚至讲究俚语方言,可越是这样浅显言词写诗对功底要求就越高,不是真正的大师级,或者长年雕琢,写出这样的诗,只可能沦为笑料的打油诗。
然而。
沈梦溪完全猜得到,秦朝写这一诗两词,绝不可能是事先雕磨数年,因为这讲的是‘爱情’,而秦朝虽然有妻有‘妾’,可毕竟年纪不大,而且事忙,不太可能去雕琢这些。
“秦公子你这诗词,也是婉约系,只是这种风格和柳三弯完全不一样呀。”小梅也轻声说道,此刻这屋内沈梦溪、小荷、小梅等完全还没意识到另一个惊人的事,秦朝写下的两首词《误终身》、《枉凝眉》,押韵、格律都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显然这是两首新的词牌。
“看秦小弟模样,似乎不想再写,何不题上赠词?还有这诗中,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不知讲的又是何人……”沈梦溪说到这忽然看向前面郭媛媛。
郭媛媛望着这纸上的诗词,嘴里颤抖开合着,神情极不正常。
“小姐!”小梅、小荷也注意到自家小姐从未有过的失态,连低叫道。
“都是可怜人!”秦朝看着对面的妇人,心中感叹,“红楼梦十二金钗,个个都是可怜人,而这其中又以林黛玉为首。”前世一本红楼梦不知赚了多少女人泪,对于林妹妹的糟遇,可以说是很多女人都忍不住掉泪的,而秦朝写下的《枉凝眉》,就是讲叙林黛玉和宝玉的恋爱过程,而这爱情始终伴随着痛苦和烦冤,最终还是一场虚幻。
这曲和着血泪的恋爱悲剧在词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郭媛媛的遭遇。
虽然和林黛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