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谈晋承微微点头,然后,竟然就这么真的放手了。
不过,这会儿的她原本就已经接触到了地面,所以即便是谈晋承就这样放手了,她也完全不会被摔到,只是就这么躺在地面上了而已。
“需要扶你起来吗?”
谈晋承还是半跪着,就这么看着她。
虽然他是在半跪着,可是他的身高实在是太高了,他这样,对于已经躺在地上的云初来说,也等于是居高临下。
这种感觉实在是不好,云初心里也拗着一股劲儿。
有时候就是这样,明明是需要帮助,可是就是不肯服软。
“不用。”
云初依旧咬牙。
谈晋承缓缓地点头,“哦。”
紧接着,他就已经站了起来。
刚才只是半跪着就已经让她感觉到了居高临下的谈晋承,这会儿完全站起来之后,对于云初来说,那简直是高山仰止。
她仰着头看着他,甚至脖子都要疼了。
“真的不用扶你起来?”谈晋承低着头,淡淡地看着她。
“不用!”
云初咬牙,“你走。”
是的,让他走。
他站在这儿,她简直要窘迫死。
人在窘迫的时候,就是不愿意被人看到,自己一个人,怎么样都可以,但是被别人看到的话,那种窘迫感就会不断放大,而且是会放大很多很多,尤其是当站在这儿看着她的窘迫的人,是被她放在心上的人时,是她心心念念的人时,那种窘迫感,已经不单单只是放大那么简单了,那简直就是要乘以十乘以一百!
“你……你走开啊,别在这里。”云初皱着眉头说道。
她这会儿实在是懒得再仰头去看他了,太累,而且就算是她仰头,也不一定能够看到他的眼睛,反倒是会把她自己完全暴露在他的目光之下。
这种赤果果地被人看清楚的感觉,一点儿都不好受。
谈晋承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之后,缓缓地转身,从楼梯道中走了出去。
终于,楼道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刚刚整个人全部神经都绷紧了的云初,这会儿终于能够放松一下了。
这一放松,她就觉得自己整个人好像是都是去了力气一样,浑身上下都是软的。
本来就差不多算是在地上躺着的,云初干脆就直接躺在地上了。
地板冰凉凉的,虽然已经到了初夏,可是s市的温度依旧不高,晚上也就是十几度而已,地板很冰凉。
她身上穿着的是病号服,里面也没有保暖衣,躺在地板上的时候,地板上那冰凉的感觉,很快就透过她的衣服,深入到她的皮肤、骨髓。
可是她却很享受这种感觉。
这种冰冷能够让她的思维变得更加清晰,也能够让她更容易地感受到安宁。
这是只属于她独自一个人的安宁。
从这份安宁之中,她能够轻而易举地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从醒来之后,她的大脑还从未感受过这种清醒。
然而她能够感受到的唯一让她极为舒服的东西,也就只是清醒的。
除了清醒之外,她感受最多的则是,僵硬。
是的,僵硬,让她无能为力的僵硬。
她的身体好像是被麻痹了一样,血液不痛,神经不通,什么都不通,也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似乎,这具身体只是她在暂时寄住一般,似乎只有灵魂是她的,而身体是别人的。
“赶走”了谈晋承,她自己一个人,那种窘迫可以不用寄托。
可是……
可是她要怎么起来呢!
她要怎么起来呢?
手勉强能动,胳膊勉强能够抬起来,头也勉强能动,可是身体的其他部分,却是一点儿多余的感觉都没有。
她的腿……
她努力了半天,也就只是能够动动脚趾,或者而是腿稍稍偏移一点。
可是她连想要曲腿的动作,都作不出来。
身体僵硬到了极点。
即便是每天有护工给她按摩身体,但是这一躺就是三个月,已经足以让她的身体变得极其僵硬,按摩也根本无济于事,只是能够让她的肌肉不至于因为毫无运动而快速萎缩,却不能让她那逐渐麻痹起来的神经重新变得灵敏起来。
“嗯。”
云初咬紧牙关,想要用那并不灵敏的手支撑起自己,让自己坐起来,可是她的用力,只换来了闷哼一声。
手拗到了。
一瞬间,那种疼痛就直接袭来,疼得她钻心。
在极短的时间里,她的眼泪就几乎要掉下来了。不是她想哭,而是这种生理上的疼痛根本无法控制,在她还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那飞速涌出的眼泪,就已经在表达她的疼痛有多深了。
云初咬牙。
这种疼痛,其实并没有那么难受,这种疼痛,其实只会让她更加清醒。
可问题是,她那才刚刚撑起来了一点点的身体,随着手这一次拗到,又一次失控,整个人重重地落在地上。
真是一点儿都不好受啊。
现在怎么办呢?
她要继续就这样躺在地板上吗?
或者说是,如果她不躺在半晌,如果她醒过来,她又要去什么地方呢?
天大地大,可是这个世界之中已经没有了叔叔,没有了她唯一的亲人,她……去哪儿,又有什么区别呢?
以前的时候,没有记忆,也没有父母,至少还有一个叔叔,可以取代那一切,给她一切。
而现在,当真是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