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琉蘅随着他目光望去,身边已不再是北门的秀丽景色,不知什么时候,已变成冰冷压抑的丹平城。
她很诧异,无常小镜乃是混沌界的衍化处,镜内世界怎么可能被夏承玄影响到这个地步?如果说是夏承玄的幻境,却为什么蕴藏了机缘?那么,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丹平城的街道空荡荡的,暗沉的天空下着大雪。
夏承玄声音低沉:“我逃出来那天,也是下着大雪。”
城北亮起了火光,传来各种叫声、哭声、喝骂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阮琉蘅站在夏承玄手心中,冷静道:“阿玄,你不该沉溺在这种情绪里,你已经是一个筑基期的修士了,我理解你想要复仇的心情和对爹娘的思念,但,这些都不应该是你现在所追求的目标,阿玄,你忘了吗?你要变强大,首先要摆脱这些情绪!”
夏承玄静静地等她说完这番话,却似乎根本没听进去一般,抬起手掌,将她放在自己眼前。
“真是捧在手心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他语气有点古怪,然而风越来越大,他的声音断断续续,“若我有一天,能真正……得到最珍贵的宝。”
阮琉蘅来不及分辨夏承玄说了什么,她发现天地被风雪完全遮掩,除了她身下的手掌,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对夏承玄的尊重和信任,让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试图将神识探出去,夏承玄的结界并没有困住她,却是结界外的风雪阻挡了她的神识。
这里绝对不是夏承玄的幻境,因为以夏承玄的修为,绝对困不住她的神识。
无常小镜的镜内世界,是她自修道以来,入过的最诡异秘境,而且在这种情况下,她失去了北极星的踪影。
天地迷乱,只有夏承玄的手掌还稳稳地托着她。
“阿玄。”阮琉蘅唤了他一声,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
不知道过了多久,风雪才慢慢散去,视线逐渐清晰,刚才明明还是亭台楼阁林立的丹平城,如今已经大半都埋葬在白雪中,只有较高的几处塔楼还留了一截在地面上。
阮琉蘅心中发冷。
偌大的城,就这样消失在冷寂的风雪中。
夏承玄半身浴血,另一只手持着冰剑,低垂着头。
阮琉蘅不知道他刚才经历了什么,她有些焦急地道:“阿玄,你没事吧?”
夏承玄没回答,但一直保护着阮琉蘅的结界却裂开了一条缝隙,随后缝隙越来越大,直到再也支撑不住,崩裂开来,化作一团冰屑,融化在他的掌心。
阮琉蘅立刻跃下,施展法诀,重新恢复原来身形,走过去握住他冰冷的手。
夏承玄却仍旧未抬头,她向下看去,这一看,脸色才大变!
“天演之变”推算魔尊出太和,因此太和所有弟子都要佩带的禁魔石,必须悬挂在腰带边,以便受监督,此时,夏承玄的身上的禁魔石,竟然有了异动!
阮琉蘅抬起夏承玄的脸,他眉心已隐隐有黑气,眼看竟然是要入魔的征兆。
当初在立危城,阮琉蘅也曾经几近入魔,是长宁神君苦苦压制,才没有让禁魔石爆发,而现在阮琉蘅却没有长宁神君的神通,她浑身汗毛倒竖。
这哪里是夏承玄的机缘,简直是催命符!
阮琉蘅咬牙,左手捏法诀,一团真火拍出,覆盖在夏承玄周身,以紫微真火的破阵之法门抵抗禁魔石,隔绝禁魔石的探测。但这也仅仅只能拖延时间,因为随着修士入魔越深,越是容易被禁魔石探测。
但奇怪的是,阮琉蘅发现夏承玄此次的失去意识并非像她在立危城进入心魔境,而仅仅是神识沉睡。
他并未进心魔境,为何会引发禁魔石的禁制?
还是这天地本就是他的心魔?
阮琉蘅不再细想,非心魔境要好办得多,毕竟斜月三星阵这样的禁术也只有季羽元君才得传承,只是神识沉睡的话,进入神识中唤醒他即可。
然而进入他人神识仍旧是极危险的事,那意味着自己的元神会任凭对方宰割,如果所托非人,甚至还可能被吞噬元神。
……
阮琉蘅闭目凝神,她将夏承玄身体放到在雪地中,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副阵盘,将阵盘布下后,再唤出四柄小剑,牢牢护住阵法,然后她跪坐在夏承玄身边,将右手放在他眉心处。
她左手掐了一个极繁复的法诀,登时眉间神通闪烁,元神出窍,进入夏承玄的识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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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琉蘅的元神如坠入黑甜梦境,可她仍然小心翼翼,因为夏承玄的神识极其霸道,曾经让她吃过一次苦头。
这是距离上次在思过崖紧闭后,阮琉蘅第二次进入夏承玄识海,那时上古剑诀“铁马冰河诀”还未被他炼化,抗拒一切进入夏承玄识海的神识,几欲杀之而后快,当初阮琉蘅是舍弃了一丝神识,才从铁马冰河诀中脱离。
如今再次进入时,阮琉蘅心有余悸,当她终于接近夏承玄那片冰蓝色的识海时,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了进去。
无论如何,不能放任他入魔,就像曾经在心魔境中他亦是不顾一切来唤醒她一样。
再次进入夏承玄的识海,已经不见曾经空旷的冰原,而是身在雪山脚下。
整座山巍峨雄壮,零星还有一些针叶植被和雪地间跳跃的雪兽。
她心头一凛,夏承玄识海雪山越是逼真,就代表力量越强大,已然自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