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暗淡了下来,阳光早已不见似的朵朵白云也被逐渐堆叠挤压成了铅灰色,压在人们的心头。
小山村里,于涛看着活似人间地狱的院坝,攥着八一杠背带的手捏的紧紧的,青筋毕露。
站在车另一侧的李闻轩,厚厚的眼镜片后那双眼睛也直欲喷火,一张大嘴低声地反复念叨着,“太过分了……**……”
他身后小季脸色苍白,胸腹间不住抽搐着,拼命抑制着不断翻腾的胃,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扭头哇哇的吐了起来。
他旁边的小李惊愕的睁大了眼睛,两只手不由自主的哆嗦着,好一会儿才缓过了颜色,凑近看了看以后,扭头茫然对着于涛李闻轩喃喃说到,“我认识,我认识他,他是上寨的王二娃。”
于涛咬着牙也凑了过去,只见院坝中央,是一具年轻男人残缺不全的躯体,正是昨天和于涛商谈交换粮食的王二娃。
他满头满脸的鲜血,脸上全是被暴揍的痕迹,一只眼睛肿的像鸡蛋,眯成了一条缝,嘴角也被打破了,随着他那微弱的呼吸不停往外吐着血沫。
他的一只手,整个手掌都被切了下来,飞溅的满地都是鲜血里,赫然躺着那只只剩了两个指头的断掌!
他的另一只手掌虽然还在,可更加惨不忍睹!整个手掌没有一个指头是完整的!
最让人心惊的是他的左腿,从膝盖一下,被踩得向外弯成了九十度!
不远处,是他那个六七岁的儿子的尸体,看得出小孩儿是被头朝下摔死在地上的,脑袋整个被摔瘪了,两只眼睛可怖的鼓了出来,巨大的眼白中,黑黑的瞳孔仿佛变成了一点,死死的盯住这个世界,看的人心里发疹。
“他的媳妇儿呢?他结婚我在场,他媳妇儿真漂亮!”小李喃喃的念叨着,有些神经质的屋里屋外乱转着。
于涛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残忍的逼供场面:一帮凶神恶煞的持枪匪徒冲了进来,不由分说的把男女主人揪到了这里,逼问粮食藏在什么地方,因为两口子死活不肯吐露,所以砍手指头,剁手掌,踹腿,一一上演,最后则是最丧尽天良的一幕,活活摔死了他们唯一的儿子!
“噗!”地上的王二娃抽动了一下,冒着血沫的嘴巴微微张合着,似乎在说着什么。
于涛赶紧把耳朵凑上前去,可什么也听不到。
再一看,王二娃蠕动了起来,那只残缺不全的手掌在身下的簸箕上抖抖索索的划着什么,好半天于涛才认出来,他写的是个“报”字!
报字还没写完,王二娃已经一动不动了,于涛伸手试了试他的鼻息,一点感觉都没有。
于涛鼻子一酸,眼眶一下就红了。拼命忍着想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他伸手轻抚,把王二娃那只怒目圆睁的眼睛合上,然后蘸着王二娃鲜血,替他把那个“仇”字补全。
默默地站起身,他看了看身后呆呆站着的李闻轩和小季,牙缝里迸出一句:“现在知道为什么拿枪了吧?”
两具尸体都被装上了皮卡车,包括那些被割下来部分,那个写着报仇的簸箕也被带上了,于涛打算给整个团队上一课。
一路上再没出什么意外,回到晒谷场以后,下车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李闻轩开门下车,一只脚刚踏出车门就停住了,沉默了一会儿扭头对于涛说了一句,表情无比认真,“老大,你说的对!”说完起身下了车。
于涛愣了一下,心情被他这句话弄得无比沉重,为什么这么浅显的道理,非得用如此血淋淋的现实才能让人明白呢?
坐了一会儿于涛才下了车,一下车就看到陈嘉柔和许琪朝他走来。
俩人正纳闷怎么他们这么早就回来了,就听于涛瓮声瓮气的说了句,“去,通知所有人到晒谷场集中,老邓他们在训练场?”
陈嘉柔看着他那张铁青的脸,本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儿,许琪赶忙拉了她一下,俩人闪到一边,看着于涛朝村外训练场匆匆而去。
“所有人?”看着于涛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以后,陈嘉柔呐呐的问了句。
“就是说连黄胜和王芬他们都得参加,”许琪若有所思的说到,“肯定发生什么大事儿了。”
——————————————————————————————————————————————————————————
黄胜是被肖红和赵若曦扶着走下来的,养了差不多二十天,他的伤势好多了,但这一枪估计伤着肺了,所以他时不时会咳出点血来,不过命总算是保住了,在这末世里,受了这么重的枪伤还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
晒谷场上,已经站满了人。
正中间是排得整整齐齐的三列队伍,荷枪实弹,静静的站着,却让人感到一股肃杀之气。
队伍的左边站着后勤部的人,王芬也下来了,拄着根树枝做的拐杖,一堆女人嘁嘁喳喳的低声议论着,和肃杀的队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黄胜刚走到后勤部那儿站好,就看到于涛和邓跃进从车上抬下具尸体放在了晒谷场中央的桌子上。
一看到那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嗡”后勤部的女人们纷纷议论起来。
等到那具小孩尸体被抬下来,看着那双可怖的眼睛后,女人们一下全安静了,不少人开始抹起了眼泪。
“昨天在教室里,我给武装部留个题目,”于涛最后把写着血字的簸箕拿在手里,在桌子边站定了大声说到,“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