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后,一家人总算正正经经地坐在一起聊了会儿天。
林父的为人严谨、正直,所以,为官多年,虽然经历的事情不少,却自得太平安然。
随着年龄增长,这两年林父的进取心也有所退步,看到儿女们虽然说不上圆满,但胜在都平安顺遂上,为人父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固然重要,可人若是过于贪心,得了这样就又想要那样,很有可能闹到最后,会是什么都抓不住的悲凉。
最近林父身边的几位同僚相继落马,皆没逃过一个“贪”字,最普遍的当然是贪财,再就是贪色、贪情、贪一切不属于自己,却要强占过来的东西,结果可想而知,悔恨的泪水,颓废的心情换不来少年时意气风发,想要大干一场的清白岁月,只不过枉为他人增添几笔饭后闲聊的谈资而已。
林父再回头看看儿子、儿媳妇,一个没有上进心,一个不管多难,非要依靠自己的能力积极向上,这样一对儿人,尽管闹闹腾腾,日子过得委实不大消停,可又因为彼此情真意切,竟是无论如何也阻不断、拆不散的。
至于林子瑶,更是没话说,沉稳、圆润,又有自己的原则,这样的性子,若是个男人,混迹官场应该大有作为,可惜了因着女儿身,难免走得要艰难、痛苦,虽然女婿王言个性温和,倾尽全力支持妻子,又有自己或多或少地在背后推一把,但林父终究不赞成女儿把属于女人独有的大把青春全部消耗在枯燥的事业上,他跟她谈过,但也只是讲明自己的立场,至于她要为此付出多少,即将为走到哪一步而奋斗,他倒是没有横加干涉。
老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林父看淡的事,自然跟妻子谈起,他说,再过三年,他就该退了,到时候只管携妻游山玩水,谁的闲事都不要理会才好。
林母答应得痛快,可事实上,女人心思细腻,再怎么努力大度,可听到或看到朋友含饴弄孙的幸福场景时,总会失神许久,她就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没有个孙子或者孙女的命呢?她常偷偷跟丈夫抱怨,说自己一辈子没干过一桩损人利己的坏事,凭什么要在儿子身上这么操心?
林父笑妻子看不开,问她要不要养只小猫小狗的,寻个乐趣,可惜,林母有洁癖,容忍不了浑身那么多毛的猫狗在身边蹦来蹦去,她不敢想象在它们身上藏了多少寄生虫,又会有多少随着它们的走动,抖落到家中的每一个角落里。
于是,林母不说,其实越发盼着儿子、儿媳妇能够经常回来,再不能含饴弄孙,至少有这两个能作能闹的活宝在,家里的气氛立刻就活跃起来,感觉连空气都释放出不一样的味道,她甚至真的不是口头上说说,不想要孙子、孙女了,只要看着他们笑,她就感觉生活生动不少。
到了晚上,几个人吃了点儿汤圆,算是圆全了过元宵节的意思,林子航放下碗筷,立刻就张罗着要回自己家里去。
秦雅芙不肯,她看出婆婆对自己发自真心的喜爱,这种喜爱,无关自己的为人是否讨喜,只在于自己是婆婆儿子最钟爱的女人,冲着这一身份,任她秦雅芙丑成鬼,笨成猪,婆婆也会当做珍宝一样地疼爱,当然,这种心理也是老太太经历了那五年不堪回首的艰难岁月,不得已而做出的妥协。
不管怎么说,这一下午,包括去年冬天林子航阑尾炎术后,在这里住的那一段时光,都让秦雅芙看出婆婆的不舍,虽然因为工作时间的不稳定,和年轻人热爱自由的心思影响,她至少暂时不太可能考虑搬到这里长期居住,但偶尔的,也该让老人享受下天伦之乐嘛,即使他们并不老,可孤独早已不期而至,那是再好的保养品都无法解决的心理问题,唯有儿女承欢膝下才能予以补偿。
秦雅芙想到因为自己一个梦,林子航都特意开车往返四个多小时陪伴着去见父母,自己有什么理由在明知道公公婆婆希望他们留在身边时狠心别离呢?
于是,秦雅芙终于不顾林子航的反对,坚持要住下来。
林子航也不是不孝,只是男人对父母的感情不及女人那么精准细腻,他再有心,主意精力都投放在妻子身上,难免忽略了父母发根日渐增多的白色,和眼角新添的褶皱。
在他眼里,母亲还是九年前,带着审视眼光挑剔妻子的“恶婆婆”,父亲也是不闻不问自己死活的大忙人,所以,小声嘟囔着“困死了,说好了,反正我不再等了”之类的莫名胡话,拖着妻子走进自己在这里的房间。
秦雅芙挥着手跟公公婆婆道了晚安,除了声音留下,人早已被带进了屋子里。
“……林子航,你个疯子,这么急把我推倒干嘛?”秦雅芙抱怨着,努力支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
“起来干嘛?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忘了吧?”林子航凶巴巴地再次将她推倒在床上。
“我怎么忘了?谁说我忘了?”秦雅芙一脸的委屈,“你连问都不问,就判我的死刑?”
“你没忘,可至今都没给我呢!”林子航气咻咻地撇了撇嘴巴,满心不高兴。
“时候没到嘛!”秦雅芙笑嘻嘻地双手用力推他,“你起开,我给你找去!”
“真的假的?你不是糊弄我,又想跟我妈去睡吧?”林子航不可置信,最近这丫头几乎没怎么离开自己的视线之外,怎么可能给自己准备得出什么礼物呢?
秦雅芙瞧准林子航稍稍发愣的功夫,快速推开他,下了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