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杜泽家门口,秦雅芙记忆深处的场景再次鲜活起来。
在大门旁边建着的一大间门市房依旧存在,只是因为年代久远,看起来愈加破旧,而且,门框上那块书写着“惠民商店”的铁牌匾虽然换过,可名字竟也没做改变。
商店的窗玻璃乌漆抹黑的,不知道多久没人擦拭过,再加上外面的人都处在明亮的阳光之下,往里望去,更是什么都看不清楚。
那扇不知多少年前刷过蓝漆的铁门,经过数载风雨的侵袭,已然斑驳褪色,只大体看出些从前的颜色而已。
再看商店门口,更是丛生着杂草,只在人们惯常走过的地方,留有一条半米宽的小路,让人感觉得出,这里还是有顾客光顾的。
这个在多年前,曾经被秦素梅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地方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生机,就如一张被人们遗忘到角落,沾染灰尘不算,还因为不知情,无意中遭遇过踩踏的旧照片,再次重现,无端的,就让人心疼。
秦雅芙的眼角泛红,心头酸涩,说不出口的疼痛,慢慢蔓延,流经全身,令她连迈步的力气都没有,更加没勇气抬头去看已经敞开着的大门里,先他们一步到达的几个人了。
在院子外面,围着些村民,年纪轻的爬到墙外的柴火垛,或者大树杈上,远远观望;年纪大些的,则直接扒着大门,往里看,根本不理会里面警察口头上的驱赶。
小小的山村,一向太平肃静,除了谁家儿子考上大学,谁家女儿嫁了个好人家,再就是外出打工,衣锦还乡的热闹之外,好像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在二十四年前发生的杀人案了。
死者是这家娇生惯养,平素为人跋扈的儿子杜泽,凶手是他年轻漂亮、却也怯懦软弱的媳妇秦素梅。
事件的发生原就挺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更令人惊讶的是,平素一向连缚鸡之力都没有的秦素梅在杀完人后,居然还能够逃脱,甚至可以逃得无影无踪,任警察们掘地三尺,都没能寻到个结果。
就在杜家老太太寻死觅活、哭天抢地的折腾多年后,这里的年轻人只当做个故事来听,年长者也已经快要不记得当事人模样的时候,谁会想到忽然有一天,警察先生会带着三个犯罪嫌疑人跑来勘察现场?
且不说围观者莫名复杂的心情,就包括这些后来者,同样心生唏嘘,隐隐动容。
院子里一共站着两个女人,四个男人。
其中,有个女警察和一个手上带着手铐的女犯人,剩下的,自然是同样被拷的徐威、钱友,外加两名一脸严肃表情的警察了。
厉蕾默默望向里面的钱友,眼神悲凉,却也隐忍,双手攥紧,置于腿侧,硬是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只因为她答应过郑好,不可以做出影响到案件取证的行为。
而钱友,似乎提前也得到了消息,所以,对上厉蕾的双眼后,视线慢慢移开,落到她凸起的肚子上,抿紧了嘴角,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秦雅芙在沉淀了一会儿情绪后,使劲闭了闭双眼,再次抬头,终是忍不住看了眼跟她隔着几十步的远的亲人。
此时的秦素梅,低垂着眼眸,神情悲戚,完完全全地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并没发现秦雅芙的到来。
故地重游,最心痛的人自然是秦素梅,她这般失神,原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一句身不由己,分明抵不过眼前凄凉的一幕。
不论死去的人,在活着的时候行为多么卑劣无耻,可他终究是这个家的顶梁柱,父母眼里独一无二的宝贝,而这个老人心中唯一的希望,到底是葬送在了秦素梅的手里,这份负疚感,沉重如山,难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林子航看到秦雅芙挺得笔直僵硬的后背,他将手搭到她的肩头,轻轻拍了拍,这一路上,他都尊重她的意愿,老老实实地拉着她的手,可此时,他却知道,她的心思乱了起来。
林子航虽然没有开口说话,可仅仅一个动作,还是给了秦雅芙无限的勇气,她用力吸了口气,不自觉地把身子往他手的方向靠了靠。
“先进去吧。”郑好在门口站了会儿,沉着脸,目光四处逡巡一圈儿,最后落到秦雅芙和林子航的身上,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提醒道。
“都散了吧!”等秦雅芙和林子航进入院子里,跟在他们身后的两名警察对着门口张望的村民下了逐客令。
村民们胆子小,好奇心却大,看到警察们只是礼貌地跟他们讲话,也就不再畏惧,甚至还有个人大声问道:“终于把人抓到了,这是要替杜泽报仇血恨了吗?”
“不要乱讲话,案件还在调查当中,如果有需要,会找你们的,现在就不要凑热闹了。”警察们的态度还算不错,他们有他们的执法方式,倒并不一定都是强势辱骂之人。
“不是我们要凑热闹啊,你们看看杜家的老头和老太婆也太可怜了,哭了这么多年,老太婆的眼睛都快瞎了,老头去年上山,把腿也摔伤了,他们的日子多难过?再怎么样也得让他们看到恶人受惩罚才对。”
“妈,你瞎说什么呀?什么可怜不可怜的?当年的事都不知道是不是报应呢?”另一个压低了的女声训斥道。
“哟,我每次一说,你就不爱听,你倒说说,我哪里说错了?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水灵得跟小姑娘似的,你们是一般大的年龄吧?这不明摆着她过得比你好吗?
凭什么呀?让公公婆婆白发人送黑发人,可她却逍遥自在二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