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的空气凝滞,只能听到孩子轻浅的呼吸声。
裴锦年有些怔仲的回过头来,目光低垂,看着她的手。
她的手指纤细柔长,她的目光微微发颤,乞求般望着他。
她有多少年,没有这样叫过他的名字?
他都以为自己在做梦。
心脏缓慢而沉重的收缩了一下,那种感觉,仿佛回到了许多年以前,他打开新娘的化妆室,看到她身穿大红旗袍向自己走来。
他竟然悸动了,只因为她低低的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只因为她这样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
他想,她再叫一声,他恐怕什么都会答应她。
他从来不吃女人娇嗔撒娇那一套,办公室里那么些耍尽心机的女秘书,只会让他烦闷厌恶,最后全换成了清一色的男秘书,可现在她看着他,却让他自乱了阵脚。
他无声的轻吸了口气,声音已是柔和了许多:“你假期结束明天还要回去上班吧?”
“……”薄染眨着空蒙的眼睛望着他,几乎就要落泪。
“你一个人住,小丫头跟着你没人照顾。等周末,周末我让司机送她过去,这段时间你也可以做好准备。”
薄染忍下叹息的欲yu望,似乎也只有这种折中的办法了。
裴锦年徒然的望着她收回去的手,那一刻,竟有种冲动,想抓过来握住。
但他最终克制了自己,只是略微失神的望着她垂下的尖尖的下巴。
到了薄染家楼下,林锐跳下车,替薄染从后备箱拿出行李。
小丫头还睡在裴锦年腿上,他从摇开的车窗里看着她说:“我就不送你上去了。”
薄染点点头,林锐主动提出要帮她提箱子。
到了电梯旁,薄染要自己接过箱子:“谢谢你,林特助。”
林锐却停下,看着她叹了口气,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方形的首饰盒。
楼道的路灯底下,薄染露出错愕的表情。
这个盒子……不是在甜品店就被裴锦年扔出去了吗?
林锐的声音清晰:“薄小姐,我知道你和裴总有心结。感情的事,我一个外人没有资格插嘴,不过什么事都可以好好谈,何必动不动就剑拔弩张呢?”
见薄染垂着眼睛不答话,他又说:“刚才在车上,我看你和裴总不是谈的很好么?裴总也答应周末让念念过来了。其实只要你好好跟裴总说,他什么都会答应你的。”
原来林锐虽然坐在前面,但其实什么都听到了。
薄染感到一种无所适从的尴尬,更多的是茫然。他真的什么都会答应吗?
林锐也薄染还是不动,便做主,主动将那首饰盒塞到薄染手里。
“我偷偷捡回来的,裴总不知道。”他顿了顿,又说,“如果下次见面的时候,薄小姐可以戴着这条链子,裴总想必会很高兴的。”
他算是自作主张了一回,也不知道做得对不对,不过这两个人,他都快看不下去了啊。
说完这些,他把箱子靠着墙边放下,说:“薄小姐,那我就走了,再见。”
薄染扣着手里的首饰盒,望向仍旧停在路边的车子。
林锐跑过去后,不知跟车里的人说了什么,车窗重新阖上。晚上太黑,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她也看不清什么,只是一直等到车子开走了,才按下电梯按钮。
*
薄染回到家,把箱子搁在门边,换上拖鞋,又看了眼手里的方盒,随手搁在了门口的鞋柜上。
她打开手提查了近期的新闻。
新年伊始,各家上市公司的年报纷纷公布。
因为受到金融危机的影响,整个股市崩盘,不少公司卷入假账的丑闻中,沪市股指在收盘时已经跌破1700点,从年末的一片喜庆大红变成如今的满目惨绿。
薄染拉开她当初关注的几只股票的价格曲线,几乎都是呈垂直状态向下倾斜。在她去香港的这几天,连着跌停,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时间,尤其是她推荐给叶琪的那支超能,已经被暂停交易,就算整顿以后再上市,也还是再跌停。
薄染并没有什么负疚心理,她当时提醒过叶琪的,见好就收。
超能最初还是涨过一两天的,叶琪完全可以挣到钱就立刻退出,人心不足蛇吞象,大部分被股市套牢的人都是因为“贪”。
她从箱子里找出手机打开。因为内地的卡在香港也没有信号,所以她一去香港就把手机关机了。
这时一打开,全是来自叶琪的未接来电,大约有百来条。还有质问的短信,她一条条删除,动作不紧不慢。
她一点也不担心叶立冬一家会找上门来,尽管他们早晚会这么做。不过这会儿他们一家恐怕已经焦头烂额,放高利贷的地下钱庄可不是这么好惹的,叶家一时半会还没空来骚扰她。
她按照号码回拨给叶琪,果然,电话里提示对方已关机。
叶琪目前应该在躲避高利贷吧。
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叶立冬只要卖掉饮料厂,再加上手头的流动资金,要还清这笔高利贷也不难。
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薄染心情颇好的放了热水,舒舒服服烫进浴缸里泡了个澡,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和女儿好好相处,弥补回这四年来的空缺。
*
第二天,薄染如期回到公司报道。
虞明辉应该已经收到她事先定时发送的辞职信。
果然,十点钟,董事长办公室打来内线,叫她上去。
她站在虞明辉办公桌前,不卑不亢:“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