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开年新春之际,多有喜庆洋溢,然宫廷之中却是愁云惨淡,先是汉王李元昌于太液池边行刺,圣主还未安稳下来,又传来齐王李佑举兵谋反于齐州(今山东济南),真真是痛煞了龙体。
然兹事体大,若无妥善处置,诸多藩王皇子皆以为有机可趁,则天下必定大乱矣,又有李明达和李治称孝,伴随君侧以宽慰,圣主终于是打开了朝廷,召见文武来议事。
却说徐真刚刚升了翊一府中郎将不久,太液池案子又发,徐真守卫宫廷乃大功一件,只是李世民还需考查,故而未来得及定下封赏来,毕竟升迁太快,对徐真这等年少人而言,并非好事。
本欲将宫禁守卫的重任分担些许,以权衡契苾何力和太子之间的冲撞,今番李佑举了事,却又想让徐真奉命去平叛了。
侯君集父子征讨吐谷浑有功,又于太液池有过人之表现,也是今番平叛的上佳候选,李道宗张亮等一干老臣也是忠勇可期,诸如契苾何力等死忠,更是不甘人后,纷纷请缨。
李世民不愁无人可用,心中却是哀叹不已,他自问宽仁爱民,这国家也治理得强盛喜人,为何这些个亲人反倒背离己心,多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有了李元昌的前事,诸多臣子也不敢多做谏言,只有侯君集等少数资格老臣出列来奏,必定要剿清了齐州地界,否则人民之心不稳矣。
圣主兀自抚额沉思,久久不能言,朝堂之上也是死寂沉沉,可谓君心难测也。
过得这许久,圣上突然抬起头来,带着些许疲惫道:“今日暂且散了吧,众爱卿可商量个结果,明日献上来。”
此事关乎皇家内情,圣人又重视亲情,诸多文武不敢轻易下定论,也只有守候圣人旨意,岂能胡作非为,听得散朝,如蒙大赦,可刚刚要恭送圣驾,却见得圣人停留了下来,声音不大,却震得整个殿堂人心嗡嗡!
“徐真可在?”
文武百官听得圣上临走还亲自点名道姓,心头也是发紧,心想着圣上这回可是要表态了,这久久不封赏的徐真,终究是要上得台面来!
徐真虽得了官职爵位,但也没有个坐位,仍旧在殿门附近站着守候,听了圣上问候,连忙躬身上前,行礼于丹墀之下。
“臣徐真在此,恭听圣谕!”
李世民皱了皱眉头,随意摆了摆手道:“免了这等俗礼,且随朕进来。”
诸多文武心头凛然,这私自召见臣子也不是稀罕的事情,可当着百官的面儿召见徐真,却是莫大的尊荣了!
李世民入了内殿之后,自有宦官引了徐真,入了甘露殿,来到了御书房之中。
这可是徐真第二次来到御书房,其时御桌一堆散乱,显是圣人因汉王之事,伤透了脑筋,却让人见得这千古帝王不为人知的温情一面。
徐真已然没有了第一次见驾的惊惮,却仍旧深埋着头,不敢直视圣人面目,待得内宦都打发了出去,圣人才幽幽坐了下来,抬头就问道:“徐卿以为此事该当如何?”
徐真也不是愚蠢之人,只知少说少错,但见得圣人面色坦诚,故而也放肆了一回,将自己心中想法都说了出来,却也是符合史料记载的言论。
“臣身份卑微,本不该僭越说话,但圣恩隆重,岂敢不为圣主分忧,故而斗胆建议,此事当威震于外,而怀柔于内,可驱使周围府兵一并平剿,消了诸多异心,至于齐王殿下…我家圣人重视亲人,该是网开一面,免得寒了人心,让这些个皇亲个个心里惊骇陛下,如此才能家国两全…”
李世民其实心中早有定义,只是想看看这偌大朝堂之中,是否真无一人敢言,念及已故魏征,心头又是一阵凄凉,听闻徐真大胆执言,心头不免喜悦。
“爱卿说的甚是,既如此,朕欲使侯君集领兵往剿,爱卿以为如何?”
徐真既然将话说开了,也就决意说到底,躬身回应道:“臣以为不妥…”
李世民微微讶异,却又嘴角浮现笑容来,指了指御桌边上的胡凳,以示意赐坐,假装随意地反问:“有何不妥?”
徐真谢了恩,沾了半边屁股坐下,这才正色分析道:“时值太液哗变,长安不甚平稳,侯国公位高权重,又有果决,自当留守京都,辅佐东宫,易安民心…”
李世民皱了皱眉,甚至前倾,直视着徐真道:“此非?莫不成朕就这般好欺骗?!”
徐真慌忙滚落座位,也顾不了这许多,将心中想法说道了出来:“陛下赎罪!臣并非不敢言说,只是怕落了个背后说道是非,坑害好人的名声,陛下但有怪罪,徐真也是认了下来!”
李世民不禁莞尔,点了点徐真的额头道:“起来说话,恁地如此不经吓唬,吾赐你无罪,且将心头话儿都说了出来,岂不快哉?”
徐真慌忙起身,却是不敢再坐,咬了咬牙,支吾着说道:“臣…臣是怕侯公爷重蹈覆辙,错杀了齐王殿下…故认为此举…此举不妥…”
李世民想到汉王李元昌被侯家父子斩了首,心里也是一阵悲凉,觉着这徐真也算是体贴圣意,离了座位,慢慢踱过来,却是将手按在了徐真的肩头,将这四品小郎将压得坐实了胡凳。
“既如此,契苾何力死忠于朕,遣之必不辱命,可也?”
“契苾何力将军统领北衙禁军,看守宫廷大禁,轻易离不得!”
“那老将军李靖可否?”
“卫国公年事已高,怕是经不得劳顿!”
“鄅国公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