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让卢象晋说着了。
等在海边溜了几圈之后,战马的主人就想将它们从跳板上再“牵”回船上。长官说了,天黑之后,队伍就要全体再次出发,因此在那之前,一切都是应该在船上就绪的。
但是,虽然下船的时候,战马几乎是从窄窄的跳板上一冲而下的,可若要它们沿着同样的跳板再上去,却是说什么都不行了。
打是舍不得的。
战马几乎整日与骑兵形影不离,基本就等于骑兵的第二生命。尤其是在战场之上,绝对是可以拯救主人生命的救世主,因此骑兵手中高高扬起的鞭子,绝大多数时候,都只是一个道具、或者做做样子而已。
而此时,骑兵们也都理解,战马不乐意登船,是有原因的,连人都不愿意呆的地方,马儿怎会乐意去呢。
“把眼给它蒙上,”忙活了好大一阵,外加好几身臭汗之后,仍然不得要领。于是,有人猛然就想起了蒙眼的主意。
拿一块布,将马眼蒙上,然后牵着它在陆地上转了几圈儿,最后才把它往跳板上慢慢“引导”。
“别说,这招还真……”哪想到,一句赞语的“行”字尚未出口,已经在跳板上向前迈动了两步的马儿,似乎是感到了跳板的颤动,就立即停止了脚步,并且之后任凭如何推搡拉拽,它的四只蹄子,就像是四颗钉子,牢牢地盯在跳板上。而且两条有力的后腿与跳板形成一定的角度,硕大的臀部也是拼命向后“轮蹲”着,死活就是不再向前迈动脚步。
“还有不到半个时辰,若是还上不了船,到时候……”卢象晋掏出一个小型的日晷仪,在阳光下摆弄了一阵,就对劝服战马上船的他们说道。
“啊?!这可怎么办啊,”战马的主人一时慌了神儿。
军令如山,到时队伍出发,若是战马仍然不肯登船,这一百多人可是没有单独等它的道理。到时说走就走,而伴随了自己多长时间的战马,也只有忍痛割爱了。
“唉,你说你这时候使这么大劲儿干什么?!”那人拍打着因为用力而隆起的战马的后臀部肌肉,恼怒地说道。
“诶,兄弟,看来只有这一招了,”另一位一直帮忙的人说道。
“哪一招?快说,”
“累死它!”
累死它到不至于,把它累到呼呼只喘、而且两腿发软的程度还是可以的。
那人大受启发。跳上马背,就开始围着大长山岛纵马驰骋开了。
他这边还没有跑出多远,后面又跟上了七八个。敢情儿他们也正是苦无对策,此时见他有这么一招,觉得有门儿,因此也都如法炮制了。
开始的时候,战马也很是高兴,心的话:主银,这才是某应该干的,就是累死,某也乐意,谁让咱生下来就是干这个的呢。千万别让咱再去那个地方了,什么呀,一天到晚总是不停地晃悠,真不是人……马受的!
因此,战马不仅四蹄蹬开、翻蹄亮掌地奔驰着,而且在奔跑过程中,还乐得“咴儿咴儿”直叫。
可是,等一刻不息地奔跑了两刻钟、累的口吐白气儿、双腿发软之后,又被主人牵到了那该死的跳板前面的时候,战马才发觉大受其当,“原来是恁么个意思?!”
有心继续顽抗到底,可此时已经是两腿……哦不,是四腿都累的发软,根本无法坚持。
就这样,基本上是在两人“侍候”一条马腿的比例下,最后终于还是好歹把战马“抬”上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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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众人正在用尽了各种或强迫、或诱惑的招数,千方百计想将战马弄上床……哦不,弄上船的时候,卢象观根本没太怎么休息,就还是带领着那一条船,已经先行向半岛的陆地进发了。
酉末时分(下午七点),卢象观派了两名士兵,划着一条小船返回大长山岛,向卢象晋汇报——登陆点安全,卢象观正带领部下继续向纵深侦查,请卢象晋带领其余九条船前往登陆地点。
此时,人马早已登船待命。卢象晋一声令下,九条船就开始从大长山岛向着西北方向进发。大概行了有一个多时辰,船上的人们就远远地看到了迷迷糊糊的海岸线。
船继续前行,终于看到了岸上的灯光。
这是卢象观留下来接应后续部队登岸的人员。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因此旗语已经视而不见,只能以灯光指引。
根据明军斥候的汇报,辽东半岛的沿岸地区,现在基本处于真空,原有的居民已经被后金强令内迁。
因为后金没有水军,因此也严禁治下与“海外”发生“勾结”的事情,所以,在将东江军驱逐之后,他们就将沿海的各个渔村内迁,希望藉此彻底断绝辽东与大明的联系。
居民内迁了,后金也没有了在海边驻防的必要。而更合理的解释是,海岸线着实漫长,而且在他们眼里,绵延无际的海岸线都是一样,哪儿都是可以登录的地点,哪儿都需要设防,所以也就根本防不胜防,因此后金也就只好不设防,这样也能腾出更多的人手,南下去大明那边抢东西不是。
按照女真崛起以来的惯常做法和惯常思维,这种思想意识是其来有自。
若非大明王朝当今皇帝陛下的出牌方式和理念,更多的是来自数百年之后的思维和视角,后金的这种惯常做法和惯常思维,本来也不会为自己带来多么严重的危害。
若是历史按照以前的模式继续向前发展,一直到数百年之后,后金的这种惯常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