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愤莫名的孔融总算在第二天见到了面色憔悴、强打精神的刘琮。
这模样倒不是刘琮装出来的,而是昨夜与徐庶和杜袭等人彻夜长谈,这才刚擦了把冷水脸。
杨彪老成持重,再加上对此行已经不抱什么希望,见了刘琮也只是神色淡然,倒颇有些长者气度。
刘琮表现的也颇为恭谨,一边听孔融指责自己“穷兵赎武”一边频频点头,诚恳的让满腔怒火的孔融,都不好意思穷追猛打了。
不过孔融没注意到,刘琮虽然看起来正襟危坐,双手扶膝,眼神却有些迷离。
对于孔融的话,刘琮还真没听进去多少,他现在满脑子里还是昨夜与徐庶等人的议论。
徐庶这两年来不可谓不辛苦。
南阳军能有今天的规模和战力,与徐庶的付出不无关系。做为南阳军的大管家,他操的心一点不比刘琮少。毕竟刘琮考虑更多的是战略战术方面的大事,而军粮储运、军械制造、购买战马等等后勤事务,便落在了徐庶头上。除此之外,刘琮的某些军中新政,也是由徐庶总领提纲、承上启下。
比如教习士卒识字,这件事刘琮看的很重,不但专门设立了“宣正郎”这个职务,还拟出了详细的赏罚细则。早先跟随刘琮的那批少年亲卫,多数就到各部担任宣正郎了。而徐庶则负责具体事务,一年多来,他明确的感受到了这项新政的好处,对于此事,也更为热情了。
其实在刘琮的构想中,宣正郎就等若是后世的政委。只是他现在还在实践中摸索,并不想一下就将宣正郎的地位提高。但是宣正郎们教授士卒识字、给士卒讲解天下大势,使士卒们了解到,这个乱世的由来,自身遭受的苦难为何而来,无形中已经使得宣正郎们在普通士卒的心目中,地位很高了。
宛城之战后有不少伤残的士卒,除了安置到军械营、医护营之外,很多伤残士卒选择了解甲归田。毕竟能拥有自己的土地,再成个家传宗接代,在这个时代,是很多普通人的终极追求。
这些伤残士卒由南阳郡统一安排为军屯户,除了伤残的,还有一部分裁汰的老弱,构成了军屯户的主力。
军屯的收成分配比例,与民屯不同,大部分归军屯,小部分才上缴,上缴的部分,也是用来供养伤的过重失去劳动能力的士卒。
战死有抚恤,伤了有所养。士卒们没有了后顾之忧,作战岂能不用命?
诚然,这只是军中新政的一部分,但仅仅是这些事,就需要很多人为此奔忙,田地要划分、种子要发放、农具耕牛该借的要借,该收回的要收回,至于房屋田舍,是统一建造,还是各人盖,悉听自便。凡此种种,都需要大量的人手。
这时候,便体现出士卒识字的好处了。或者说,体现出军纪严明、士卒素质提高的好处。
对此,杜袭颇为眼红。流民不好管理,尤其是那些亲族乡人抱成团的流民,数百户,上千口子人,虽说不至于造反,但借了官服的耕牛赖着不还的,甚至霸占弱小家族分给的土地的事情,常有发生。
这些流民刚到南阳的时候,因人生地不熟的缘故,还比较老实,收获了一季之后,肚子填饱了,眼睛就不光盯着自家那一亩三分地了。
杜袭这半年来,没少为流民闹事操心。期间软硬兼施,可谓用足了手段,但是一直收效甚微,到现在冬闲,越发闹的不堪了。
他这次与运送军粮的徐庶一同前来,便是向刘琮讨要人手的。
“要人?没有。”对此,刘琮真的是没办法。
南阳新政,方方面面都需要人,虽然经过一年多两年的推行,也培养出一些擅长民政的人才,可是架不住南阳发展太快,而夏口城又抽调了不少人去,这人才可不是从石头里能蹦出来的。
杜袭早就预料到刘琮会这么说,当下便提出建议,军屯和民屯合并。以退伍军士管理那些流民。
“不是有保长、甲长吗?还管不住人?”刘琮有些纳闷,这保甲政策的效果应当不错啊。
杜袭长叹一声:“保长、甲长都是同族之人,甚至有些本来就是族长,不领头闹事就是好的了,还能指望他们?何况有些事,就是他们暗中指示撺掇的。”
刘琮倒吸一口凉气,疑惑道:“情况竟然如此严峻了?当初安置他们,编制户籍的时候,不是将其亲族打散,分往各处屯田的吗?”
“都督啊,您可不要太低估这些人的乡土之情,同宗之情了。”杜袭叹道:“打散之后,再结姻亲,又成亲族,现在时间还不长,若是再过个几年,您就会发现,各地又要冒出一批豪强了。”
刘琮气极反笑,摇头道:“的确是我低估了。”
“而且随着流民大量涌入,各地田亩不堪分配,有些人已经开始暗中联络,甚至强取豪夺了。”杜袭神色郑重的说道:“上个月安定县便有此例,司马子华(司马芝)亲自审讯,依律法已将首恶明正典刑。但既然已经有了苗头,不大加整顿,恐怕此风渐长,以后愈发不可收拾啊。”
“哼,人心不足蛇吞象!”刘琮怒道:“子华做的很好!该杀!”
杀头终归不是办法,刘琮冷静下来之后,便和徐庶、杜袭等人商议如何用退伍士卒管理流民。
“乡村之中,也必须常设武备。平时为农,战时为兵!”刘琮抛出自己早已设想却一直未曾提出的预备役计划。
杜袭迟疑道:“这样一来,万一被心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