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阑车逼近城下之后,虽然与城墙还隔着很宽的护城河,却仍旧给城头上的守军造成了极大的压力。曹军弓箭手们无法阻止井阑车的前进,那些推车的、铺木板的荆州军辅兵都披着铁甲、戴着铁盔,更不用说还有坚硬的盾牌给他们提供掩护了。
射在木板上的火箭并没有产生多大的效果。辅兵们很好的完成了他们的任务,他们顶着密集的箭矢,举着盾牌将那些燃烧着的火箭轻易的踩灭。哪怕为此遭受伤亡,铺兵们仍旧没有一个后退逃跑的。
城头上的曹军士卒绝望的发现,火箭对井阑车也同样没什么伤害,很显然整个车架在出发前就被淋湿了,那些火箭射上去,直到箭杆熄灭也未能引燃井阑车。
由于城门附近没有井阑车,弓箭手们便没有涌到城楼上,张喜脸色平静的注视着敌军的井阑车,这些构造巨大、坚固异常的井阑车使他忽然认识到,荆州军的实力是多么强大。他完全能够想象出,一棵棵参天大树被砍伐,倒下,从深山里运出之后,是怎样被木匠们剖开、锯断、分解成各种大小不一的木料,又是怎样被箍上铜铁,凿出洞,造成自己所不知其名的物件,然后被装在船只里,马车里,骡车里,从千里之外运到此处。
这样一架井阑车,集中了不知多少人的心血,付出了不知多少人的劳作,它代表着荆州强大的实力,恐怖而又丑陋,杀气腾腾,而又冰冷无情。
在这样的恐怖之下,普通人的信心很容易被打败,所以看到城头上的将士们脸色苍白,张喜并不生气,他冷静的指挥着部下,让他们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即便有二十余架这样的井阑车又能如何呢?张喜眯着双眼,心中暗自盘算道,看井阑车顶端的大小,一架车上最多能站十个人,若是弓箭手的话顶多能有四五个可以施展开。那么二十余架井阑车也不过是二百多个弓箭手罢了。对于守军来说,这样分散的攻击能够造成多大的伤害呢?
“将军!”何茂见井阑车大多已停了下来,车上的荆州军弓箭手开始向城头攒射箭矢,便对张喜说道:“火攻无用,何不出城焚之?”
张喜稍一思忖,摇头道:“不要着急,且看这井阑车到底有多厉害。”
何茂还想再争取一下,见张喜脸色肃然,只得深吸了口气,望向荆州军的井阑车。
“也不过如此罢了。”看了片刻,张喜冷笑一声,心中的焦虑渐渐消散。在他看来井阑车固然外表可怕,但是只要城头上的将士们注意防护,不要暴露于敌军箭矢攻击之下,便没有多少杀伤力。
虽然城头上的将士们陆续出现伤亡,但在适应了这种压力之后,便和张喜一样,认为井阑车也不过如此。甚至还有些勇敢的弓箭手探出身子向井阑车反击。只可惜井阑车上的荆州军躲在坚硬的护板后面,并不露头,用硬弩不断向城头攒射。
“哼,都说荆州军如何如何厉害,叫俺说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一名什长愤愤地说道,他的腿上插着一支弩箭,那是方才不小心被射中的。
靠在他身旁的另一个弓箭手苦笑道:“他们有这等军械,怎能不用?若是咱们攻城的时候,有这样的军械就好了。”
“却不知荆州军的霹雳车又是怎么个模样。据说那霹雳车发石大若磨盘,这砸到城上来,还不得把人砸成肉泥了?”什长发愁道。
那弓箭手缩了缩脖子,叹道:“不过听天由命罢了,砸到谁谁倒霉吧。”
“嗖!”一支弩箭掠着这弓箭手的头顶飞过,射到他们对面的女墙上,溅起一溜火星,转眼又不知弹到了何处。两人不由相视一眼,都暗自庆幸。
双方弓弩手的对射并不激烈,伤亡也不是很多。但是相比之下,曹军显然处于被压制的不利地位。
面对这种情形,张喜却再度否决了何茂出城的提议。既然井阑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这样消耗对方的箭矢也不失为明智的选择。
“或许周瑜正是要以此诱使我方出城,对此不可不防啊。”张喜摆了摆手,对何茂说道:“我方兵微将寡,正该死守不出,且看荆州军还有何种手段。”
就在当涂被周瑜率部围攻之时,阴陵城内,卫兹正与胡质、戚寄二将商议如何应对当下形势。
卫兹年已四十许,本是九江太守,然而现在九江郡内,却只有阴陵、当涂、钟离以及淮河以北的下蔡、平阿、义成三城。其余城池皆已落入荆州军手中,而看荆州军这来势汹汹的摸样,是铁了心要将曹军从淮南赶走了。
“荆州军既已夺取西曲阳,下一步恐怕就要冲着阴陵来了,府君可速调当涂、钟离二城守军前来支援,否则等周瑜领大军而来,阴陵危矣!”胡质虽丢了西曲阳,但麾下人马损失不大,逃回阴陵之后他又向卫兹解释,秦翊如何不听从自己的劝告,非要率部出城,如何设伏袭击荆州军粮队,反被太史慈部所斩杀。而卫兹也正发愁无将可用,便好言抚慰了一番,将此事揭过不提。
戚寄听了冷哼一声,狠狠瞪了胡质一眼。他与秦翊原本都是袁术麾下部将,袁术败亡之后两人一同向曹操请降,关系自然很是亲厚。在他看来,即便秦翊有错,但胡质在其战死之后如此说,显然有推脱责任之意。若是按照胡质的说法,秦翊便成了丢失西曲阳的罪魁祸首,然而胡质只是与荆州军前锋稍一接触,便弃城而走却是掩盖不住的。
对于戚寄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