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从第二战开始的每一次,那个红衣都会送他到府门口,他习以为常,这一世也曾为这变动而不适应地失落过几次。
这回,她来送他了,他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这么各自沉默地一同往府门口走,他走得步子大且快,她追得愈发费力。
脚下越来越乱,终于一个趔趄。席临川几是下意识地就伸手扶稳了她,凝视她一会儿,笑喟道:“你回去睡吧,我没事。”
寒风中,她的薄唇微微颤着,强自压抑的情绪在他伸手捏她脸颊的时候终于绷不住了,蓦地扑在他肩上,“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席临川一时竟被吓住,除却伸手抱住她,做不出任何反应。
——基于上一世地记忆,他对她在送他出征前哭并不意外,却完全没料到是这样的放声大哭。
哭得就像个在外玩耍时被欺负惨了的小孩子,什么都不管,就差把眼泪往他的甲胄上蹭了。
“红……红衣。”他发怔地拍拍她的背,“我还活着呢,你别……”
她还是哭得停不下来。这一夜积攒出来的压力和惧意一下子得以释放,本就难以停住;加上他的甲胄冰冰凉凉的,一点温暖都没有,让她越哭越难受。
“你给我写信……”她大哭着道。
席临川看看打着灯笼纷纷张望过来的过往家丁,连忙拍她:“好好好……写信。”
“不许扔姻石……”她抽抽噎噎地道。
“不扔!绝对不扔!”席临川被仆婢们忍笑的神色弄得直脸红。
她从他肩上挣下来,满脸泪痕地抬头瞧一瞧他,擦一把泪,又说:“你活着回来。”
“嗯……”他不敢将这句应得太肯定,战场上,变数总是有的。
双手扶在她颈后,他的拇指刮过她两边脸颊,略俯下身,认真道:“我努力活着回来。但无论如何,你好好过你的日子。”
“嗯。”红衣连连点头,再擦眼泪间四下一扫,终于意识到旁人的目光。
她脸上骤红,低着头绕到他身后就把他往外推,一边推一边念叨:“快走了……不能迟到。”
手上却分明没使什么力气,步子也走得慢极了,心间的矛盾被他一览无余。
满怀着想扭头安慰她的心思任由着她往外推,踏出府门的那一刹,再回头一看她那副复杂到不知该如何描述的神色,席临川却是忍不住笑了。
知道她这些情绪全是真的,相比之下,上一世那哭得娇怯好看的样子,反显得有些虚伪了。
他一壁回想着一壁上了马,甫一策马,复又将马勒住,再度看向伏在门边望着自己的身影:“红衣。”
“嗯……”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寒风中听着弱弱的。
“我活着回来。”他道。思忖须臾,又续说,“你若有事要给我写信,就写给绿袖。惊蛰看后自有办法告诉我。”
“嗯!”红衣应话的声音显然明快了许多,泪意中绽出笑容来,一边应着一边挥手,“你去吧,我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