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珃额上登时渗出斗大的汗珠,连连躬身,遣外头的侍卫将二人带下去了。
自己也躬身退下。
殿中单余下高湛与宏治二人。
池中的药水渐渐转冷,水汽散了许多,殿中也逐渐恢复了清明,但却冷了不少。
“子穆”,宏治指了指一旁的六角绣墩,示意高湛坐下,辞气缓和了不少,却仍然冷冽,“先前河南行省的都司是定襄伯,潘硕那时候所任何职?”
子穆是高湛的字。
“定襄伯案发后,整个河南行省大大小小的官员全部撤换,包括军中将领。潘硕时任京官,在五军都督府任正二品都督佥事,定襄伯被斩后,由封翦推举,调派到保定任都司”,高湛答完后,才撩摆坐在了一旁的绣墩上。
“封翦……”宏治若有所思,“又是封翦,又是齐王”,他的眸子渐渐冰凝,声音低沉的骇人,“齐王,他究竟想做什么?朕将他关到乾西巷,就是想让他面壁思过,与外界断绝联系,等过一些时日,朕寻个时机大赦天下,将他派往封地,让他平平安安的过完下半辈子,可他竟然如此不安分,竟然暗中勾结封翦、潘硕,他想做什么?想逼宫造反么?”说到后头,声音陡然拔高,额上青筋爆出。…
高湛垂眸思忖片刻:“皇上,微臣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宏治盛怒之下,难免判断偏失,听得高湛如此说,心火渐消,辞气难得的亲和:“子穆,你是朕身边唯一信得过的人了,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高湛却知这位君主是不会真正相信任何人的,表面亲和,也不过是维持君臣之间的关系而已。
他辞气不变:“微臣觉得,这也有可能是沂王殿下的布局,他们二人很可能被沂王殿下收买或者威胁,才来这里告发齐王殿下的。”
宏治思忖片刻:“你的意思,齐王是冤枉的?那齐王到底有没有派他们二人去给潘硕送银票?”
“未经调查,微臣不敢断言”,高湛心底有数,他自己作为皇上的贴身侍卫,对君主来说,最重要的是一个“忠”字,最好是“愚忠”,若是在不该表现的地方表现的过多,反而会引起君上的怀疑,而且他自己也不想再参与到争储夺嫡的风波中去了,所以只简单提了一句。原本他可以不发一言,但他心中确实觉得事情蹊跷,齐王或许真是冤枉的,他不明说,心中也不坦荡。
宏治却认为,或许是上一回,沂王在殿上说了让高湛凌迟处死的话,让高湛心生怨愤,所以这一回他才会替齐王辩解。
不过,虽是如此,高湛的话也不是不无道理。
眼下齐王被幽禁在乾西巷,未免他东山再起,这是最好的打压机会,沂王是不会放过的。
如果仅仅是沂王为打压齐王而教唆这两人无中生有的,那事情就简单好办了,他完全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回宫后就给沂王许个承诺,再寻个时候将齐王送往封地,如此,他们兄弟二人也再不用自相残杀,非要置对方于死地不可了。
但若真是齐王遣了这二人去给潘硕送银票,那无论是二人主动告发,还是沂王收买威胁都不重要了……
宏治面色沉了沉:“潘硕那里你派人去盯紧了,再给朕查清楚,潘硕到底有没有收齐王的银票。”
高湛起身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