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郝运来,这家伙一两年的酒池肉林似的生活,养得越发得横实了,整个人几乎成了纵向生长,大冬天的,也只一件靠披绿,浑身山堆也似的肥肉便成了最佳保暖利器。
郝运来说罢,徐小飞接茬道:“三哥,肥耗子说得没错,这几个月咱们兄弟尽吃喝睡了,闲得浑身都起了肉疙瘩,我现在算是知道了三国里的刘备为什么要说脾肉横生呢,您瞅瞅咱这不也生了一现游泳圈么?”
徐小飞不似郝运来,那可真是生得精瘦,便是和他手下的猴子、野鸡二人的细瘦身材也有一拼,这会儿,他解开大衣,轻轻拍打,腰间果然腾起一阵觳纹。
薛向挥手笑道:“知道你们闲散得厉害,咱不是给你们寻活计来了么!”
“什么活计?”
薛向一语落定,全场竟是异口同声。
薛向道:“什么活计,还不是你们现下正鼓捣的玩意儿,难不成你们还有别的门路不成?”
见薛向说还是倒腾古董,众人七嘴八舌地问询开了,总的意思无非是“三哥不是说不让倒腾了么,怎么现如今又换了主意?”
薛向道:“前番让大伙儿不倒腾,无非是让大伙儿腾出些时间,好好松快松快,咱们藏在地上久了,该站起来抻抻身子了!”
薛向话罢,众人大惊失色,几乎以为眼前这位素来明谋善断的三哥失了心疯!
细说来,这帮人跟着薛向倒腾古董自然不会不知道自己所做的活计,有多大的风险。先不说这偷购倒卖文物是抵触刑法的常识。众人熟知,便是薛向不止一次地提醒众人小心小心再小心,便知此事干系极大。因为三哥在京城是何等声势?从前这帮人只知道他在四九城门清路熟,能捞出人来。可到底也只作了寻常的大院子弟。
可薛安远六十整寿的时候,这帮人可是全去帮着忙活了,虽然事后因为来客太众,被请到他处就餐。没见着老首长赠字,可那一水儿的闪耀将星,可是差点没晃瞎众人的眼球。如此,薛家人到底是个什么阵势,这帮老兄弟们可就太清楚了。可便是如此声势的三哥还须避讳藏匿、偷摸进行的事儿,那该是有着何等样的风险。
正因如此,这会儿,众人闻听薛向要将倒腾古董摆到明面上来。才惊骇到了极点。
众人脸上的情状,薛向自是看在眼里,细说来,他今日和众人说起此事,也并非突兀之举。毕竟这一大帮子兄弟无处安身,他又如何能得安心。而这继续倒腾古玩,自不是薛向思忖他薛家人现如今气象已成。有恃无恐,而是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经刮起。他清楚地记得1980年,我国有了第一个个体户——温市经营小百货的章华妹。
细说来,温市不管前世今生,始终都是祖国商海的一座登台,论及开放程度,商业意识,京城远不能比,明年温市能有个体户,京城的政策未必允许。可薛向自有想法。很明显。古玩这个行当,他是不可能放弃的,俗语说,乱世黄金。盛世古董,他可是太清楚未来近半个世纪。中华浩土都是盛世华章,这古董生意做起来,便是淌金流银,不亚于倒腾石油、计算机。
再者说,以现下盛世中华的有利地位,做成中华古玩界的抗鼎企业,必是指日可待。而京城明年或许未必开解个体商禁,可去年刚通过的《引资法案》却是明确提到了大力招商引资,尤其是港澳台地区的大中华资金,而盛世中华这等红遍东南,誉满亚洲的明星企业,要进驻京城,且不说有无阻力,怕是四九城当局举双手双脚欢迎还来不及呢。
正是因为有了这等谋算,薛向便想到了众兄弟的出路,真可谓一举两得。
安顿好一众兄弟,薛向心中又了却一份牵挂,便起身告辞离去。
天上大雪如毡,风吹雪舞,四下一片浩浩白白,薛向一头撞进风雪里,及至到家,身上已着一层厚厚雪毡。
却说薛向到家时,屋外停了不少军车,推门进屋,但见屋内人头攒动,军装无数,正是薛安远、薛平远兄弟到了,眼前这大约一个连的军装正是薛安远的随侍。细细说来,薛氏一大家族从来是聚少离多,尤其是薛平远一家,因为薛平远的工作保密性,即便是春节也少有假期。这一大家族难得聚会,薛向见家中难得如此热闹,自然心中欢喜,便是最喜败坏气氛的三婶冯桂芝,薛向也是尽量结之以金银,哄她欢笑。
因着后天便是薛林的好日子,薛向心中一肚子军国重事,却也不得不憋着,晚上一家人围着炉火乐呵了一阵,便各自归房休息。次日一早,吃了早饭,薛向便又转出门去,小家伙有了这许多玩伴儿,又着紧着寒假作业,便不来缠他。
却说薛向此次独自出门,非为别的,而是着紧给大家寻摸件结婚礼物。要说他薛老三守着盛世中华,要别的没有,要这奇珍异宝,实在是易如反掌。可那些皆是老古玩意儿,薛向就这么个姐姐,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婚姻,薛老三岂能不搜罗些时尚新鲜的玩意儿。
要说时下还是国营企业主导全国经济,这四九城不管哪朝哪代,皆不缺这豪绅富贾,便是这新共和国均土地,一贫富,等贵贱,可这金贵玩意儿存在世上,便然得有他的用处,总不能就地销毁吧,是以,这四九城便专有一家荣宝堂,供以珍贵金银,奇珍巧宝,薛向此去便是这荣宝堂。
却说这荣宝堂前身本唤作松柏斋,是一家专供皇家、朝廷文房四宝专店,清末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