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萧折靡第一次踏进这座宫殿,而朝阳已经大刺刺地坐在软椅上,一边剥着硕大新鲜的薄皮荔枝,一边不满地问:“怎么这么少?再多端几盘上来,这么几个还不够我一个人塞牙缝的。太子哥哥呢?怎么还没过来。”
一只三足银盘上满满当当应该摆了有三十多个大荔枝,结果朝阳竟然说不够她塞牙缝的,真想看看她牙缝是有多大啊。萧折靡觉得好笑,不过这时候随着东宫宫人们低首行礼的动作,一道熟悉的竹叶青锦袍身影走了进来。
“将岭南进贡的荔枝全部给公主送去。”重仪太子轻声吩咐完便转过头来,不偏不倚正好与萧折靡四目相对。
他站在原地,望定那道雪白的身影,不动。
萧折靡率先移开目光,再看下去她有点害怕自己把持不住,于是便起身见了个礼,看了一眼分外欢喜,横扫银盘的朝阳,忍不住笑意说:“太子殿下不留些自己尝尝吗?”
重仪太子笑意微凉,想必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声线华丽低迷撩人回答道:“本宫不食荔枝。”
“哦……”萧折靡觉得有些尴尬,目光在他身后站立的那个黑衣男子身上转了转,便没有再开口。
气氛一冷,朝阳总算找到了机会插嘴,吐出口中的荔枝核,使劲儿给重仪太子使眼色说道:“太子哥哥是不是应该带我和萧姐姐逛一逛东宫后院呀?萧姐姐难得进一回宫里,我记得太子哥哥后院有一处桂花园,现在正是开放的时候,不是正好带我们去欣赏欣赏?”
重仪太子眸色深了深,似乎也不忙,便领先一步走在前面,背影清雅,尊贵万分。
剥皮亦步亦趋,面无他色跟在太子身后。
朝阳看着这一幕心底叹息,什么时候剔骨能对她有剥皮对太子哥哥一半听话她就高兴了。不过……她拉了拉萧折靡的袖子,低声嘀咕道:“萧姐姐你别介意,太子哥哥他对人一向如此冷淡,肯亲自带我们去后院就证明太子哥哥还是喜欢你的。”
萧折靡笑了笑,太子殿下对她什么感觉她能感觉得出来,疏离中带着些客气……肯亲自带她们逛东宫也是看在朝阳的面子上。
“我知道,不要紧。”
朝阳听了这话,觉得很放心了,便怂恿道:“那萧姐姐什么时候帮我问太子哥哥制服剥皮的办法?”
“这个……”萧折靡望了一眼前面太子殿下挺拔的身姿,不由从心底觉得很无力。朝阳是真没感受到现在尴尬的气场吗?要是她再上前去问,九成九太子殿下会冷冷地瞥她一眼,然后淡淡地答:郡主不必理会朝阳。
然而正在她纠结的过程中,重仪太子却停下脚步,回头唇边带笑说道:“朝阳何必为难郡主,本宫告诉你方法就是。”
太子殿下竟然听到了她们的谈话,还……这算是替她解围吗?
萧折靡对他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太子轻笑一声,无声示意她不必放在心上。
“谁让你总不肯告诉我的,现在可让我抓到软肋了吧,太子哥哥快说快说!”朝阳冲上前拽着重仪太子的衣袖,笑容里带着热切和纯真。
太子斜了一眼不动如山的剥皮,对朝阳回答:“本宫和他比武胜了。若朝阳也想如此制服剔骨,那就和剔骨亲自打一场吧,赢了他就会听你的话。”
朝阳一呆,终于对太子的方法死了心,她压根不会功夫,打什么打。
萧折靡探究地凝视他的表情,想要看出些什么来,却发现猜不透太子说的方法究竟是真的还是在骗朝阳,因为他目光沉静如水,面色毫无波动。
“郡主这边请。”
重仪太子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站在那里等到她走上前与他并肩,这才继续往前。
一路什么景色她都无暇欣赏,她只嗅到那撩人的杜蘅冷香,耳边有几不可闻的轻微呼吸声,以及眼角那抹清冽皎洁的竹叶青袖袍。
她刚想说点什么打破这样的宁静,不料重仪太子率先开口了:“郡主一回京就直接进宫了吧?”
“是……羞花先生与臣女一道回京的,只是她先回安国公府了。”
萧折靡说完转头看到他挑了挑眉,有些兴致地问:“郡主越发聪慧了,她最近可好?”
不是我越发聪慧了,只是我知道我还没那个能耐让你为我牵肠挂肚,特意询问啊。而先生不一样,即便关系错综复杂,可她当年为你解毒的救命之恩是无法磨灭的。
“先生尚好。”萧折靡低头关注路边的杂草和细碎的石子,声音清软。
“她还是不肯原谅蕉宁夫人吧?”
“蕉宁夫人也没有原谅先生,这结,难解。殿下费心了。”
萧折靡现在已经十分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她做了先生的弟子之后,除了羞花先生最后的目的和原因,太子蕉宁圣上二皇子和先生之间的纠葛她都尽数知晓。之所以她不知道羞花先生最后的目的和原因,那是因为她还没有答应逼太子殿下造反。
她不忍心,她做不到,她害怕太子殿下因此万劫不复。
重仪太子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是羞花的弟子,知道当年的情况也是正常的。
“郡主以为,当年的事,错在谁?”
“错在那场连绵一月不停的大雨。”
萧折靡潋滟的双瞳看得他眼神一软,她念道:“芭蕉不得宁,误我琴瑟声。若不是那场雨,殿下早已与……绣浓姑娘琴瑟和鸣了。”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是她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