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断臂侍卫也着实不清楚自己到底能否杀掉沈无言,少年之所以会答应让他去出手,想必是另有原因。
跟随这位小主子这些年,断臂侍卫很清楚少年的为人,看似年轻轻轻,目光清澈,还算稚嫩,但内里着实狠辣,向来没有常理可言。
断臂侍卫大致能猜测的结果是,等他自己与沈无言战到将要两败俱伤之际,少年便会召集手下这些人上去将沈无言斩杀在地。
这样的手段他已然用过太多次,故而断臂侍卫并未多加考虑,便忙上前迎战。
弯刀紧握在手,不知是因为天气炎热的原因,还是因为看到那平淡的目光而有的紧张,手心上已然尽是汗液,似乎连握了几十年的刀也有些握不紧了。
“出手吧……”待此时他依旧还是猜不透眼前这书生的真正实力,即便之前他见过对方出手,也的确有些本事,但对他来说也不再话下,即便断了一只手臂,他也相信自己可以轻易杀掉这书生。
相比起眼前这断臂大汉,沈无言更多的在思考如何能让身后的苏冰以及顾叔能全身而退,最好不要牵扯到他们才好。
只是一瞬间,他便想到一个绝佳的计策,以至于他打算动用一些保命的底牌,即便用在此时着实有些可惜。
沈无言微微抬眼扫过断臂大汉,却见对方手握长刀,目光之中明显有几分忌惮,不过更多的却是浓浓的战意,以此间情形来看,自己若是硬拼,说不得能与对方打个平手,但那少年定然不肯善罢甘休。
他身后那些手持火枪的手下忽然不会使用火枪,但各个也都是身强力壮的大汉,即便丢下火枪,也颇有战斗力,即便一人打出一拳,也能将沈无言打的吐血。危机时刻,便可压死骆驼。
沈无言着实不会相信这少年口中所谓打败这大汉就放他走的话,对方此次来显然便是为了杀掉他而来,故而才会冒险出现在李朝京畿之处。
那不过是一句权宜之计的话,故而沈无言很清楚此时与这大汉一战的关键。
“出刀吧……”沈无言冷笑一声,旋即缓缓转过身子,背向那大汉,冷冷道:“在下看你身体不方便,就让你先出手。”
被沈无言提到断臂,那大汉脸色大变,由内心隐藏的愤怒一瞬间涌现出来,一双眼睛仿若怒火浇灌一般通红,甚至看起来让人觉得可怕。
“是你找死。”断臂大汉嘴角闪过一丝讥讽笑意,旋即又紧握弯刀,迅速向着沈无言冲杀而去。
二人相隔并不算太远,不过十步左右,断臂大汉几乎是眨眼之间便冲要冲到沈无言身前,却看他弯刀高举在手,眼看着将要落下割断沈无言的脑袋。
沈无言依旧双手负在后背;微微低下头,不知在思索些什么,但他明显能感觉到身后那尖利的弯刀就要来临,他却并未有移动身子的动向。
就在弯刀将要落下的一瞬间,大汉忽然收回弯刀,他一双眼睛呆呆的看着那瘦弱的背影,仿若想起来月前就因为这般大意而死去的兄弟。
眼前这书生依旧没有动,他好像在等待一些什么,或许是在等机会,等待敌人在上前一些,好让他能一击击毙敌人的机会。
“耍什么花招。”大汉咬着牙,声音愈发沉重,又夹杂着些许的愤怒,大抵愤怒的是他自己的恐惧,而这恐惧本是不该有的。
此时二人相隔不到三尺,只要他的弯刀落下,这书生就会血溅当场,但他始终没有落下,而是将目光扫到另外一边。
就在沈无言一侧的马车上坐着一名老人,那老人与寻常坐在老槐树下下棋的的一般无二,不同的在于他的那份淡然。
即便刚才在沈无言将要被弯刀割掉脑袋时,他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好像有他在,那弯刀是永远也不可能割掉这书生脑袋一般的自信。
“老头……你有什么诡计……”
说着话,断臂大汉猛然收刀,然后小心翼翼的向着马车走去。
“你在干什么……小心……”
站在不远处的少年初有的自信在这一瞬间崩塌,他呆呆的看着那大汉缓缓走向另外一边,心中立刻将那大汉怒骂了几万遍。
就在他话音刚落,便听见一阵尖锐的声音响起,接着便看到那健硕的身躯种种的倒在地上,锋利的弯刀几经翻转直插在身体一边的泥土之中。
“死了?”少年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想要将目光看向那书生,因为他的确很想知道那书生到底是如何将自己的这名得益侍卫杀死的。
只是心中莫名升腾起一丝恐惧,让他不敢回头去看那书生,目光很快便收回,然后讪笑一声,肢体似乎有些僵硬的跨上骏马,正欲挥起马鞭离去。
“就这样走了?”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平静而又戏谑的声音,刚起步的马儿又被他勒住停下,但始终没有回过头去,口中只是喃喃道:“有些后悔没有听胡先生的话。”
“胡先生?”少年的声音虽说轻,但沈无言还是听到这句话,特别是这胡先生三个字听的十分清楚。
“看来这一切都是这位胡先生谋划的了……当真想见识见识。”
坐在战马上的少年稍有迟疑,大抵也在心中权衡自己的那位胡先生与这位沈先生比起来,谁又更厉害一些,但左思右想,还是想不通,索性不再去想,策马远去。
待那看那少年消失在视线后,沈无言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回头看向坐在马车上依旧十分淡然的顾叔,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