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京城逐渐凉爽起来。
沈无言一早便前往工部领取出使所需行李,接着又去乾清宫见过皇帝,几番寒暄之后,才重新往小院赶去。
李婉儿与沈天君也一早就起床,此时正在小院之中闲坐。母女二人一反往日之态,今日竟然皆都一言不发,呆呆的望着敞开的大门。
小院之内,高夫人依旧还是在绣花,一边喃喃道:“天君呀……你爹他就去几个月,明年开春就能回来……”
沈天君并未理会高夫人的唠叨,目光之中似乎还有几分厌烦之意,将头深深的埋在李婉儿的怀中,口中不知在叨叨些什么。
李婉儿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去安慰沈天君,她心中也着实有些舍不得,只是毕竟皇命在身,她也不得去多说什么。
等候一阵,见沈无言还未回来,李婉儿便在沈天君耳畔低语一阵,然后起身向着书房而去。
“虽说这一去也就几个月时间,但终归要收拾一番。朝廷的确准备的很充实……但终归还是有些许偏差……”
李婉儿一边与沈天君喃喃自语,一边将几本新书摆放整齐,又从书架上抽出几本沈无言近些天正在读的书放置整齐,才又道:“你爹他每天的这些习惯,睡前会看什么书……早晨起来,一日三餐的习惯……随行的仆人虽说都是宫里的,但始终不了解他……”
沈天君只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低声道:“爹爹他离开之后,若是再有人欺负我们……怎么办……”
李婉儿手上的动作忽然停止,目光稍一沉,接着看向沈天君,暗想着竟然想到这一出,于是忙道:“不会有人欺负我们……这不是高爷爷也住在小院……他可是朝廷大官,谁敢招惹我们?”
沈天君并不知道所谓的大官有多么的大,却知道这位高爷爷似乎并不靠谱:“高爷爷呀……”
小姑娘脸上露出一丝嫌弃之意,接着趴伏在李婉儿耳畔低语,道:“之前那些官兵将小院围住……高爷爷也不管什么用……况且,高爷爷似乎连高奶奶都惧怕……”
李婉儿顿时尴尬一笑,接着轻哼一声,道:“小孩子别胡说……这个……你在院子里玩吧……娘在这给你爹收拾行李……”
听着沈天君乖巧的应了一声,接着蹦蹦跳跳的走出书房之后,李婉儿这才无奈的一笑,轻声道:“不过高阁老着实惧内……”
喃喃自语之际,李婉儿又将一些书从书架上抽出,同时一张夹在两本书之间的一副刺绣以及一封信掉在了地上。
李婉儿目光微顿,接着迅速将刺绣以及信捡起准备放回原处,却忽然瞥见那绣品上所绣之物。
“巧巧姑娘……”
她目光一顿,接着将那绣品展开,便看到那熟悉的姑娘,心中随之一紧。
便在这同时,李婉儿顿时便想起另外一件事,忙去拆那信。只是还未等她拆开,她已然明白这一切。
信本就是她带回来的,当年苏巧巧从太湖边上竹楼消失之后,便留下这封信。她将信中的一部分交给沈无言,而剩下一部分私自留了下来。
如今手中便是这剩下的一部分,而这信却与这副陌生的绣品放在一起。
“原来他都知道了……”
稍一沉吟,李婉儿也很快清楚沈无言要出使李朝的原因,于是一切都这般清楚明了。
重新坐回小院亭子里,李婉儿显得十分平静,她面色平静,随手捏过一本书看去,但始终还是无心去看,索性与高夫人闲聊一阵,直到沈无言回来。
“东西都收拾好了……在书房桌上……你爱喝的茶,还有书……”略一顿,李婉儿又道:“对了……还有几件新衣,是月儿托人从苏州送来的……”
沈无言连连点头,倒是没有注意到李婉儿这稍显平静的表情,倒是哄了一阵沈天君之后,便将行李装进马车之后,才向小院诸人道别。
忙碌至今,此时却也还是清晨。
初阳照在巷口,也照在小院芬芳泥土之间。终归还是有些不舍,所以一直走出小巷,直到西长安街上,诸人还都未有道别之意。
巷口只剩下沈无言与李婉儿二人,看着李婉儿轻咬下唇,他不住低声笑道:“怎的还舍不得……只是几个月就回来了……”
李婉儿摇头,却没有说话。
沈无言伸手将李婉儿搂入怀中,接着轻叹道:“虽说没有王天……但有戚家军保护着……出了大明,还有辽东铁骑……”
“找到巧巧,就带她回来吧……”言语十分平静,就好像酝酿了千百年才说出口一般,不起一丝波澜,但已然将初秋的晨风冻结在这某事某刻。
沈无言张了张口,接着面色沉寂:“你都知道了……”
李婉儿紧紧的靠着沈无言坚实的胸膛,思索许久之后,才微微点点头,应道:“你早就知道了……是我不好……”
沈无言摇摇头,轻声道:“懂你……你是怕我在去李朝冒险,然后再失望一次……”
不知何时沈无言感觉到胸膛之处衣物已然被染湿,于是手上力气更大了几分,但却始终没有在多说一句话。
直到车夫催促,行人渐多。沈无言才缓缓松开手,接着微笑道:“此去李朝……就是那些破事,夫人在家等着便是。”
李婉儿也抿着嘴笑了笑,轻声应道:“相公一路保重……”
言语十分寻常,并无那般生离死别之感,毕竟也不是生离死别,无非是暂别罢了。
看着李婉儿转身离开消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