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第一才子就这般?”
言语之中似乎有些不屑,但为了维护那一副儒雅形象,加之应有的文人风骨,所以他面上依旧保持平和,但戏谑意味已然显露。
通报之后,他便缓缓走进小院,沈无言早已站在门前相迎。
沈无言着实也没料到万聪会亲自过来,所以在万家仆从前来通报之后,他便忙过来迎接。
万聪微微向沈无言施礼,恭敬道:“见过沈先生……之前有得罪之处,还望多多包含……”
这般说着话,万聪又打量了一番沈无言这随便的穿着,最终落在那一张光光的大脚上,不由微微皱起眉头。
沈无言也发觉万聪目光落在自己脚上,这才发觉自己由于来的急切,倒是没有穿鞋子,于是不住打趣道:“得知万大公子过来,在下着实急切,倒是忘记穿鞋子了……见谅。”
万聪师从李攀龙,自小便修习礼仪之道,故而对方如此不庄重,心中便颇为厌恶,而更对对方那第一才子的名头觉得不屑。
只是心中虽说这般想,面上却依旧还是过得去,虽说又轻佻了些,不再似之前对沈无言尚还存在一丝敬畏之心。
“无妨……进去谈?”万聪指了指小院,淡淡道。
沈无言点点头,微笑道:“这般一耽搁,倒是忘了这一茬……万公子快进来……小院简陋,见笑了。”
走进小院,万聪环视一周这简单的院落,加之那些上了年纪的仆从们,心中又多了几分不屑,脸上也随之表现出了几分。
“沈先生府上这些仆人……却也该遣送回家了……这般年纪,若是出了岔子,着实难以估量……不如过些天我府上几名仆人,给沈先生送来……”
沈无言看在眼中,倒也不愿多说,毕竟对方出身于京城第一富商万家,有这般感觉也着实说的过去。
“万公子说的是……仆人……那倒是不必了,他们倒也可爱……”
万聪轻笑一声,随即坐在亭子内的椅子上,扫了一眼沈无言手边的几本似乎关于农学的杂书,不住打趣道:“沈先生这不看圣贤之道……竟然看起了杂学……莫非想以后当一介村夫?”
听着对方言语之中的诸般意味,沈无言面上依旧平和,一边为他沏茶,一边道:“院子中种了几棵葡萄树一直不长果子……孩子哭闹着要吃……所以就找了些书来看看……”
万聪淡淡一笑,稍带讥讽之意,道:“这些事权可交给下人去办便是……何况想吃葡萄去街上买些回来便是,何苦还要自己种……沈先生当真节省……”
节省二字说的十分玩味,颇有嘲讽沈无言的意味,只是这般说来,万聪依旧有些忌惮,所以刚说完之后,他便道:“万家在城外的果园也种了些葡萄,改天派人送来一些……”
沈无言也不拒绝,微笑道:“这倒好……在下在京城这边也没有地,不能种这些玩意,只得在院中试试……倒是多谢万公子了。”
万聪冷笑一声,不屑道:“这点小事便无需多谢……这次来倒也没有旁的事……就是端阳时在岳云酒楼有一场文会……沈先生赏个脸?”
沈无言愣了愣,呆呆的望着万聪,苦笑道:“却是不好意思……中秋在含烟楼招待几名朋友……岳云酒楼那边怕是不能过去了。”
“这怕是有些不好……”万聪目光渐冷,经过之前那一番谈话,对于沈无言他倒也没有丝毫忌惮,只是冷冷道:“沈先生也知道自己如今在京城名声并不算好……莫非不打算在端阳节当着众位文人的面讲清楚?”
沈无言心中不住冷笑,万聪今日来本就不怀好意,之前那诸般探视便看在眼中,倒也不与他计较,此时终于动真格的了。
稍一沉吟,沈无言忙笑道:“万公子想的倒是周道……不过那边在下是真的不方便去……”
“沈先生可想好了?”万聪面上稍有不耐烦,轻哼道:“这可关系到沈先生在京城文人的地位……京城第一才子若是背负着舞弊的污名,万某却也看不过去。”
沈先生玩味一笑,淡淡道:“在下在京城是何地位,着实算不得什么……而所谓污名,任尔东西南北风……与我何干?”
万聪顿时恼火,对方言语虽说依旧平和,但明显带着几分意气,所以他更加恼火,大怒道:“沈先生这是什么话,倒像是万某刻意贴上了你一般……你沈先生的名头自然与我无关,但京城第一才子若是被污浊了,我便不肯……”
沈无言这才收回笑容,讥讽一笑,道:“万公子若是喜欢,京城第一才子这名头尽可拿去……不过也要奉劝一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拿着可会烫手的。”
万聪被沈无言说破,连一阵青红,大嚷道:“万某敬你沈先生有才华,你却这般辱我……却是在下看错你了。”
沈无言连忙摆手,轻叹道:“不是万兄看错了沈无言,而是万兄看沈无言的角度以及时间不同……所以就不同了……”
万聪一时语塞,沉吟一阵,才又道:“总之端阳文会,你沈无言要给京城文人一个交代……”
沈无言张了张嘴,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万聪,大笑一声,道:“那就是没得商量了……却还这般请来请去……何必如此藏着掖着……”
沈无言着实不愿与万聪撕破了脸,毕竟对方却也有些文才,且对方师从李攀龙,在大明也算十分有威望,加之又有王世贞那一层关系,倒也不至于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