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外面天冷……”
此时时日虽说以及很晚,四里的商铺屋舍也早就关了门,到了入睡时间。
但青阳客栈必然是这其中最为特别之处,大抵还是因为这诺大的镇子中就这一间客栈,往来客商却也需要一个歇脚的地方。
听着外面粗犷的声音,想来便是辽东辽西一带的药材商人,要么便是关外的参商,总之极其豪放,搅扰的四邻难以入眠。
而对于沈无言这间上房来说,却稍显安静一些,正如吴志远所说那般,往来客商尽是奸猾商人,岂肯付银子住这与普通客房一般的上房?
因此沈无言这道声音显得十分突兀,以至于连沈无言自己也为之一怔,不由又苦笑一声,随即起身将烛灯再次点燃。
灯刚燃起,一道敲门声随之传来,接着便是一声柔和的声音:“沈公子还没睡?”
沈无言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即看了一眼刚被打开一些的窗户,慢应道:“本是打算睡……但是又无法入睡,所以便起来坐坐。”
外面的声音迟疑一阵,忙又道:“既然如此……在下索性无事,我可与公子手谈一局如何?”
“那便最好不过。”想起当年与徐文长王少卿在大儒巷老槐树下下棋的时日,而今也过去多年,自打来京城之后,倒是未曾在碰过这黑白子。
此时得此人提起,沈无言却也来了兴致,忙道:“吴先生进来说话便是……”
稍过片刻,便看到那位略显萎靡的书生,端着一张棋盘推门而今,面上带着笑意,道:“今夜总是觉得有些不安,以至于无法入眠……原本是打算去院中坐坐,偏偏又来了些关外参商,实在无法宁静些。”
沈无言不由淡淡一笑,随即结果吴志远的棋盘放在桌上,抓起黑子先落子,一边道:“那我便先落子了……倒是吴先生还未有家室?”
吴志远随即也落下黑子,苦涩一笑道:“青阳城近些天来繁荣了不少,但之前一直极其荒凉,谁肯将闺女嫁到此地。”
沈无言点头,应道:“那吴先生莫非就不打算寻个出路……倒也不必,毕竟如今这铺子生意倒也不错。”
“近些天倒是不错,只是……”吴志远长叹一声,无奈道:“小店虽说不景气,却也算的上是家业,这些年苦苦维持……终究还是耽误了功名。”
看着这位面黄肌瘦的吴先生,沈无言也不由有些同情,这大概便是那种所谓的腐儒,熟读圣贤书,终究却无法领悟圣贤之道。
而今以从商为末流,因此经营起这小店来却是百般苦闷,但若是说将这小店抛售出去,却又不肯,大抵还是为了留守家业。
于是家业没有守好,到头来功名利禄也是枉然,最终两头都是亏,却也无可奈何。
这样的人却也比比皆是,只是又不能说他们不好,毕竟守的是祖上,心中向的是国家社稷,在说小点便是为了功名利禄,大抵也是为了为祖上添光添彩。
说起来,这样的人也是悲哀的,至始至终都是为别人而活。
沈无言轻叹一声,摇摇头,道:“此地距离辽东并不远,先生大可去军中做个文职……这小店权可交与旁人打点,只要不至于荒废便可。”
吴志远大抵还是有些不忍心丢下这铺子,但却也一时不好抉择,只是轻叹一声,苦涩道:“先这般维持着吧,待来年参加乡试,若是中了,那便就去。”
二人便这般你一言我一语的下着棋,不知不觉,已然传来打更的声音,却已然三更。
“沈公子你输了……”就在更声响起一阵时间,吴志远向着沈无言一抱拳,好奇道:“公子落子虚浮……莫非有什么心事?”
沈无言摇了摇头,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一眼被风吹的不断煽动的窗子,忙道:“没……吴先生棋技过人,在下却是输了。”
吴志远顺着沈无言的目光望去,忙笑道:“倒是这窗子扰了公子的心情……”
说着话,吴志远忙起身便要上前去关窗户。沈无言心中暗叫不好,忙起身想要拉住吴志远,但一只羽箭已然从猛然掀起的窗户射进。
吴志远尚未反应过来,那羽箭已然直chā_tā胸口,顿时鲜血涌出,他也随之倒地,口中还不住叫着:“沈公子快跑……快跑……”
沈无言紧皱眉头,忙撕下衣角为吴志远止血,苦涩道:“倒是我连累吴先生了……先生一定要挺住,待杀了这些人,我在为你偿命。”
吴志远一把抓住沈无言的胳膊,苦涩道:“我不会死……倒是沈先生,你快逃……”
沈无言轻轻拍了拍吴志远的肩膀,心中暗自叹息,随即心中一横,随手提起武士刀冲下楼去。
此时四面一片寂静,北风呼啸划过沈无言的皮肤上,就像刀割一般生疼。
武士刀刀锋反着微弱寒光,直至远处那片黑暗。
“谁能想到京城第一才子沈先生竟然还有这等绝学,连锦衣卫刘千户都不能奈何你……倒是可惜了他们七位的一家老小……”
沈无言心中又是一沉,按照此人说法,刘贤以及剩下那六位锦衣卫的妻儿家小,大抵也极难幸免于难,心中顿时又升起一阵愧意。
还未等沈无言回话,那人又继续道:“沈先生倒也有兴致,与那书生下了如此久的棋。”
声音由远及近,片刻之后,一名妖娆的女子从暗处悄然飘来。
说是女子倒也有些不准确,因为此人声音极尖,且不似女子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