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声清脆,是棋子落盘的声音。
“……”
啪。
“你的棋路。”
“我已经完全掌握了。”
“若是现在还能同你再战一盘棋,我定不会输。”
“……”
莞尔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昏暗之中,身后倚着的仍是一面残破的石壁,远处有点点亮光。
刚才是怎么回事……自己不是正在和那个紫衣大人说话么?
莞尔站起身,向那片亮光走去。
尽头,是一处半弧形的石洞,洞顶极高,下面是一方石桌,上面铺着一个材质上乘样式却极为简单的棋盘。
石桌旁只坐着一个人,正在同自己下棋,却又不时在对着另一侧空空荡荡的位置诉说着什么。
这个人便是斗娑。
听闻脚步声传来,斗娑拾棋的手指在空中停顿了一瞬,又慢慢落下。
啪。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
莞尔走上前去,对此情此景甚是好奇。
斗娑并没有回答莞尔的问题,而是将修长的手指放入对面棋盒中拾起一枚白棋,思索着该将它置入何处。
“若是你,定会将这枚棋子置在此处。”
“妙哉妙哉,此子一落,我这盘棋便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不过,你错了。”
修长的手指又迅速放入自己手边的棋盒,将黑子拾出,放在一处极其不起眼的位置,棋局瞬间起死回生。
“如何?”
“这么多年,我的棋艺终于有了超越你的时候。”
“可是……”
“你为何还不回来。”
“人界魔界……若是自在,又有何种区别?”
“尊上,你不在的这些年,这里甚是无趣。”
尊上?他说的可是司少珩……
“……这位大人。”莞尔开口。
斗娑终于将视线从棋盘上移开,落在一旁莞尔的身上。
“小妖,你醒了。”
“请问这里究竟是何处,是你将我带到这里的?”
“听了他人墙角,却想一走了之?”
“我并非有意听取你和妙玥姬的对话,而且,我对你们谈论的内容一点兴趣也没有。”莞尔面色渐渐浮现出丝丝焦急,继续说道:“我只是想知道顾星回的会不会被牵扯其中。”
“请你放我离开。”
“莫急,还没有告诉本座你同那小子的关系。”
“……你是不是很讨厌星回?为什么刚刚要那样说他?”莞尔道。
“并非如此。”斗娑轻轻敲着手边的棋盘,继续说道:“毕竟是他的血脉。”
“你是说……星回的父尊?”
“那你刚刚所说的人,也是应是他吧……”
“他……他……”
“说下去。”斗娑的表情有些微妙。
“他已经,不在了。”
“本座知道。”斗娑继续看了看那盘看似圆满的棋局,继续道:“他做事向来肆意。或许,也没什么。”
“只是,本座此生,再无如此挚友。”
“……你是,他的朋友?”
在司少珩的记忆里,她并没有见过眼前的这个人,也或许是未曾注意。
斗娑是魔族资历极深的镇界将军,彼时除司少珩,魔界上下皆是畏他三分。巧的却是,他同司少珩的性情竟有七分相像。
对弈,饮酒,畅谈。同人界知己一样,他们经常在一起把酒言欢,切磋棋艺。
只不过司少珩却更喜欢去人间闲情,他曾告诉过斗娑凡尘之景的美妙,斗娑却不曾离开过这里。他天性慵懒,除了在镇界将军一职上尽责,却连居所都懒于迈出。
时光漫长而无趣,同司少珩饮酒对弈已经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部分。
可是有一天,他唯一的挚友却消失了,他匆匆离开魔界,再也没有回来过。
尊主席位空缺,不知名的震荡竟将人魔两界的结界震出了裂缝。魔界秩序愈加混乱,许多妖魔纷纷从裂缝处逃窜到人间,而一部分的魔族之徒便怂恿斗娑带领他们一举攻入人界,他们说那片土地是如此宽广肥硕,是如此诱人。
斗娑毫无兴趣。
就像终日被无头苍蝇缠绕在耳边一样,斗娑干脆覆手将自己所居住的镇坛变作一片废墟,在残破的石壁之间自行划出一道空间,无人可进,无人可寻。
司少珩,你就这样走得不了了之,这一片狼藉,请你自己回来收拾吧。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最后回来的却是你的噩耗和一个道士模样的小孩子。
未免令人唏嘘。
“都是尧川那个无耻的家伙!”
莞尔跺脚。
“否则魔尊大人他也不会,不会……小道士现在……”
将自己的经历也同斗娑讲出之后,伤心与愤怒的情绪流转在她明澈的双瞳。
“皆是天命,小妖,你也无需至此。”
“斗娑将军,你可否帮助我?请你,请你……”
“请本座帮助你向顾星回解释你刚才所说的一切?”
“可以吗……”
“事已至此,本座帮了你,他依旧会相信他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
“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