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郎中就带着一个药童进来,深揖为礼:“拜见大人。”
段瑾起身把他引到李昭炽身前,一脸无奈:“大夫不要多礼,来给我这老弟看看伤势是正经。”他见郎中脱下李昭炽的外衣时满脸讶异,又接着絮叨:“我说老弟呀,伯父生前多次嘱咐你不要嗜赌,你怎么浑忘了?这才几天,伯父留下来的几间铺子竟都被你输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被债主打成这个样子。还好你命大,不然伯父伯母在天之灵岂能安息?”他似乎才想起来似的,又向南徽吩咐:“给大夫上过茶没有?快叫人上茶来。”说罢,走向座位坐下,轻轻拍着桌沿,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你说,你还赌不赌了?”
郎中正给李昭炽清洗伤口,加了些许盐的清水一涂到伤口上便是钻心的疼痛,李昭炽疼得呲牙咧嘴,连连喊道:“不赌了,哎哟、哎哟,你轻点儿!哎哟,段兄,你收留我,我今后肯定改过,哎哟!再也不敢赌了!”
李昭炽全身都是伤,直到将近亥时,郎中才把所有的伤口清洗、包扎完毕。段瑾送了郎中出去,又让侍女把饭菜送来,才与李昭炽一同用晚饭。
段瑾道:“殿下身上有伤,不宜吃味重的东西,更不宜饮酒。若是不合口味,还请殿下忍耐几天。”
李昭炽看着一桌清淡的菜肴,不禁笑道:“从前你和你弟弟良琮一块儿,我总是不太瞧得上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段瑾并不恼怒,只淡淡一笑:“微臣惶恐。”
“你没什么惶恐的。”李昭炽喝了一口汤,继续道:“良琮骁勇,所以更让人觉得像个真正的将军的儿子。而你,我以前总觉得你婆婆妈妈的,一点不豪爽,像个女人家。”他大笑几声,又道:“不过现在看来,你虽然不是骁勇的样子,却绝对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倒是我眼拙,被你骗了过去。”
段瑾给李昭炽布了一些菜,语气仍旧平和:“殿下谬赞,微臣愧疚难当。”
李昭炽道:“你有什么好愧疚的,应该愧疚的人现在——”他的话戛然而止,又道:“算了,不说这个。我的身份不宜被人知道,你也不要再叫我殿下,我须得改名换姓才行。”
吃完饭,段瑾把南徽叫进来,问:“你可知苏姑娘给这位公子安排的住处在哪儿?”
南徽道:“公子何不与苏姑娘一同去?”
段瑾拍了他一下,佯骂道:“你这小子,真是越发惫懒了!苏姑娘现在恐怕已经歇着了,我怎么好与她同去?”
南徽摸了摸头,向外头道:“南春,请苏姑娘进来吧。”又瘪嘴向段瑾:“公子可冤死小的了,苏姑娘在外头等了好半天,就是为陪公子一起去的呀!”
段瑾道:“那你怎么不请苏姑娘进来?虽已到三月底,晚上还是很冷,也不怕苏姑娘着了风寒?”
说话间苏凰已经进来,笑道:“珣郎真是冤枉南徽了,是我自己不进去的,不要怪他。”
段瑾看她身上披着一件薄斗篷,才放了心,道:“在外头等着最是难捱,你怎么不进来一块儿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