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枝绿叶走了进来,两人互望了一眼,都低头静静立在一边。
谢繁华刚刚梳洗一番,此时脸上已经看不出泪痕了,她端端坐着,表情十分严肃地道:“你们两个年岁都大了,如今只在成衣铺子里管着事,左右往后也不需回府来,我打算将卖身契还给你们,你们出去吧。”
红枝一下子跪了下来:“姑娘,奴婢们又做错了什么事情?若是奴婢们做错了,姑娘可以打骂,千万别赶奴婢走。”说完便以头磕地,撞得砰砰响,一个劲给谢繁华磕头。
绿叶见红枝跪了下来,她也赶紧跪了下来,默默低垂着脑袋。
谢繁华看着绿叶道:“绿叶,记得你曾经说过,家里有位青梅竹马的表哥在等着你。我只是觉得你们如今没有必要再留在我跟前,就算出去了,往后铺子里的事情你们该做什么也还是做什么,该领多少工钱,还是给多少。”
见主子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绿叶就算再舍不得主子,可她更舍不得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便给谢繁华磕了三个头,方才说:“奴婢谢主子厚恩。”
红枝没有什么挂念,可见主子似乎下了决心要打发她们出去,也就没有多说,朝着谢繁华磕了头,就起身了。
谢繁华将红枝跟绿叶赶出去,也算是对李承堂示威,可待李承堂得知此事的时候,不由笑了起来。他觉得,他未来媳妇出息了,就该要这样,受了委屈该要有所措施,这样才能不被欺负。
不过,她如此做,怕也是恨透了自己。
一个多月来,李承堂怕再惹得小丫头不开心,忍着思念,倒也没有再去谢家。
到了八月末,唐国公一家凯旋归京,李承堂亲自到城门外迎接。
李家是文皇帝在位的时候被发配边疆的,如今已有四十年之久,关于李家的英雄事迹,早由边疆传入了京都城。
个个都说,李家儿郎骁勇善战,李家军戍守边疆,突厥人不敢侵犯。
李福早已命人将唐国公府打扫得干干净净,李家一众女眷先回了府上,唐国公李思汝则带着几个儿子跟一众副将进宫给圣宗皇帝请安。
待得回来的时候,已将到了傍晚时分,李家简单办了家宴。
家宴办在李老太太云氏住的风华堂,李家是将门,素来没有太多规矩,虽然男女两桌分桌而食,但是中间并没有屏风作为阻挡物,彼此说什么话都能够听得见。
老国公爷这些年在外游历,见到了不少风趣奇事,再加上他宝刀未老,才刚刚打赢一场仗,此番在晚辈儿孙跟前,自有一番炫耀。
虽然子孙满堂,但老国公最喜欢的还是嫡长孙李夙尧,这个孙儿最像自己,也最会打仗。或许也是因为他小的时候吃过不少苦的原因,不免心疼了些,老国公喝了一杯酒,红着眼睛望着爱孙笑道:“你祖母去太后宫里的时候,太后跟你祖母说了,说是那谁谁谁家的姑娘看中你了?”
老国公李夙尧打小便跟燕平侯谢昭不对盘,所以,他才不愿意承认是自家孙子瞧上人家姑娘呢,即便心里知道是自家兔崽子非卿不娶,但话到嘴边他还是换了个说法。
那边老夫人云氏听到了,不由转过头来,拆自己夫君的台道:“是承堂这孩子瞧上人家闺女了,咱们没在家,已经由太后做主请了永平郡王妃做媒去谢家说了,谢家姑娘没有同意哩。”
李夙尧大手一挥,一双黑眸瞪得圆溜溜的,扯着嗓子大声训斥道:“爷们说话,哪有娘儿们插嘴的地方,一边去。”老国公平日里最疼妻子,数十年来,夫妻两人感情也很好,但是老国公爱面子,有些场合,会故意说些能保住自己面子的话。
老夫人倒也没放在心上,只转过身来对两位儿媳妇跟几位孙女说:“咱们吃咱们的,咱们先吃完就回去歇着去,不要管他们。”
李二夫人魏氏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她性子比较活络,平日里也最会讨老人家欢心,便笑着应道:“媳妇看时间还早,娘要是不嫌媳妇闹腾的话,呆会儿媳妇去娘的房间陪娘说说话。”
老夫人说:“刚好,咱们可以玩叶子牌,老大媳妇也去。”
唐国公夫人穆氏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表情一直都有些严肃,不苟言笑,只是听得老太太点了她的名,她才应道:“是,娘。”却是再也无话说了,只是收回目光的瞬间,眼睛往自己丈夫那边瞟了瞟。
在老太太房间里玩了会儿子,穆氏便称舟车劳顿有些累,就先回去歇着了。
李二夫人见老太太也有些累着了,便低声跟老太太身边伺候着的大丫鬟翡翠道:“去打了热水来,伺候老太太梳洗。”她却是没有即刻离去,屁股一歪,就坐得更近了些,“为了二郎的事情,一路往京城赶,老太太也累着了。”
老夫人刚刚闭上的双目又睁开,坐正身子对小儿媳妇道:“明儿你什么事情也不必忙了,备份礼物,我亲自去一趟燕平侯府去。”要说这事情原该是长媳操心的,奈何穆氏这人实在是死脑筋,若是她能有小儿媳妇一半灵活,她也就不必替承堂孙儿操心了。
听太后的意思,承堂孙儿是看上了谢家闺女,奈何人家闺女没瞧上他......
倒也奇了,她自认为自己的承堂孙儿算是顶尖好的了,六妹妹家的孙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可人儿,竟然没有瞧得上承堂孙儿。
魏氏心思通透,即刻就明白了婆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