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一卦见到张偲锋的时候委实是有些惊讶的。那个在他记忆里有些木讷只会傻笑的家伙此时眼里竟然闪烁着智慧的光辉。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可卜一卦仍然异常欣喜,终于不用像带孩子一样带着他了,这是卜一卦的心声。
张偲锋仍然穿着进校门时候的那身牛仔劲装,只是帽子被摘下扔在一旁。两个人看起来平静的坐在椅子上交流着,没看到之前一幕的大概会认为这是两个平静如水的男子。可几分钟之前,情形完全不是这样……
张偲锋突破了校园外的防线,大踏步的走进这个久违了的家里,他能感觉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是欢愉的。每一片树叶都苍翠的彰显着生命的伟大,偶尔响起的鸟鸣刺激着他已经变得坚韧的神经。校门口的两位最后也没说是从哪里来,但却听了他的劝告离开了。临走之前,除了拿走了他付给煎饼果子老板的十五块还以擦鞋为名义又强行的要了另外的五块钱走。这让张偲锋慨叹:公务员也没想象的那么有钱,你看看这帮家伙看到钱时候眼睛里的红光……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两位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公务员。而那句我们凭良心也是发自肺腑的,如果让别人去调查国安八三之类的情报机构,大概会惊喜的发现,这二位根本不是在册人员,他们究竟是谁?大概只有他们自己和某些人知道。
一路轻松的晃悠进宿舍楼,舍管阿姨堆着褶子的慈祥老脸仍然安静平和,一台不大的电视机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压出沙哑的声响来,百无聊赖的老女人手中拎着苍蝇拍有一下没一下的挥舞着,仿佛只为让自己感觉到清净,却丝毫没有杀生的意图。
这简单的一切让张偲锋感觉到自己又重新活过来了,可想到随后他就要离开这里,心里不由得一苦。从变得学会考虑事情开始,张偲锋觉得自己仿佛不仅开了智商,也开了情商,以前从未注意过的春花秋月都变得伤感起来。可他并不后悔,甚至有些欣喜于变得有些用处,再不是只会冲锋陷阵的人形兵器。这样挺好,张偲锋暗想。
见到卜一卦的刹那,两个人的眼圈都是红的,双方谁都没说过什么,可两个人都知道,上一次分手之后大概没有一个人的生活是波澜不惊的。卜一卦甚至由着自己经过的暗杀偷袭推导出张偲锋恐怕也会没什么好日子过,两个人重重的抱在一起,拳头不停的在对方的后背上拍击着发出砰砰的响声,而嘴里更是呢喃着同一句话:“兄弟,受苦了……”
两人分开后,有默契的同时转过身擦拭了一下眼角渗出的泪水。之前分离的时候大概知道对方可能面对什么,可真轮到了自己体验,才发现这是一场想象不到的生离死别,这种感情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孩子根本无法体会。如果说人生是一本书,越靠前的几页越珍贵,虽然笔法稚嫩思路简单,但却将整个作品的大基调定得清清楚楚,而那时的朋友宛若赠序,别人的文字,却最懂你。
“我可能要办休学……”这次是张偲锋先开口。
“休学?”卜一卦不解的看着他:“为什么?干嘛去?”
张偲锋犹豫了一下,将所有的计划和盘托出。从联系苍鹰社到参军到最后的目的,每一件事都少见的思路清晰。这个计划从他从洛家离开开始就在他的脑海中谋划,这么久的时间思考,自然让整件事的流程如同锦衣玉食的苍白少女,很快的就丰腴了起来。
听完张偲锋的计划,卜一卦陷入了纠结。不得不说,张偲锋第一次的行动计划可以称得上完美,虽然在某些地方会有不受自己控制的可能,但总体上来说,整件事情的走向几乎都会掌控在他自己手里。可卜一卦有些害怕,大概是之前接触的军方力量都以冷冰冰的国家机器出现,让他对这件事情产生了天生的抵触。他甚至觉得,张偲锋就不该同军方沾边。
两个人的关系自然不用藏掖,卜一卦也将自己的担心完完整整的说了出来。张偲锋摇摇头说道:“这些事我想过,最大的问题就是我真的参军之后会被分配到哪里。可你想过没有,这个安排其实没想象中那么重要。无论我在哪儿,你父亲的那些朋友都会刻意关照我,而另外一些人大概会对我采取打压的方法,这种制衡会让我变成一个微妙的存在,成为谁都不愿意打破的那个平衡。那么剩下的就简单的多,我能爬多高完全看中立派的立场,而我们的最终目的不也是这些人么?殊途同归而已。”
当殊途同归这四个字吐出来的时候,卜一卦对张偲锋有些刮目相看。士别三日本以为只是个传说,可没想到裁缝的成熟速度远远超乎他的想象。他沉吟半晌刚想开口,张偲锋又说道:“我总不能一直在你身边做个打手的角色吧?我们人手本来就不多,如果我还是个累赘,你累我自然也不舒服,你说呢?”
卜一卦不是没考虑过他说的这些,他能信任的人不多,曲文、张偲锋自然是嫡系中的嫡系。如果就这么几个人手中仍然要拿出一个拖油瓶,确实会他觉得捉襟见肘,可他有些舍不得。在他眼中,张偲锋仍然是那个心智尚不成熟的孩子,这一步走的太快,会不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看着卜一卦仍然不开口的样子,张偲锋摇摇头说道:“卜一卦,不要再说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之前的日子里有你有曲文,我不用做顶天立地的那个汉子。可现在呢?我们面对的难题比想象的要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