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语眸子一眯,当然也看到了那隐在亭梁后的手势,大概便猜到了宁嬷嬷为何眨眼间变化如此大的原因。
想来宁嬷嬷也是早知道父亲这个时候是差不多到家的,特意遣了个人盯着外面,只要父亲一回来便给她暗示,宁嬷嬷再按她原来的计划哭闹。
因着父亲若要回他所住的院子,必要经过玉兰苑外面的那条道,只要宁嬷嬷嗓门大一点,吸引了父亲的注意力不在话下,到时候父亲就会以为玉兰苑出了什么事情而走进来,从而看到宁嬷嬷精心设计的戏码。
不就是对她罚了二妹妹心存不满,想在父亲面前揭发她么?
苏念语在心中冷笑,真的是觉得宁嬷嬷活得越老越回去了,也越来越高估她自己了。
连人精一般的刘姨娘都无话可说,更何况是自以为是的宁嬷嬷?
比起之前的蛮横,此刻撒泼的宁嬷嬷倒是规矩了许多,之前是坐着在地上打滚,此刻倒是规矩跪着,一脸泪迹斑斑。
原本应该是想抱着她的脚哭诉,无奈她站得几步远的距离,身旁又守着几个机灵的丫头,她索性就放弃了这样的念头,可怜兮兮地边磕头边哭诉求饶,一副十分委屈被欺负到家的模样。
“大姑娘,您高抬贵手,别再针对二姑娘了。二姑娘身子虚,真的经不起那样的折腾啊!体娇肉贵的,自在玉兰苑被打了一顿大板都去了半条命呢!我要过来找您,二姑娘含着泪让老奴不要来打扰您,说都是姐妹的,受点委屈并没什么……话是如此说,老奴却是看得十分心痛,二姑娘一直十分尊敬您爱护您,又处处与您交好,您总不能因为嫉妒二姑娘而寻个由头打了她啊……”
宁嬷嬷嚎得十分有礼貌,句句却都透着大姑娘欺负二姑娘的意思,一番话倒是巧妙得很。
徐嬷嬷自是听不下去,几次想要与宁嬷嬷争辩却都被苏念语喝止。
在宁嬷嬷开始哭诉的时候,她就眼尖地发现垂花门那边站了一个人,身上穿着的还是来不及换下来的官服,很明显,定是她的父亲听到了响动循声而来了。
宁嬷嬷这时间倒是把握得刚刚好,嚎出那番话之时,父亲正好已经到了,只是没有马上走过来,肯定全都听到了。
在宁嬷嬷哭诉的过程中,她几次假装要扶起宁嬷嬷并要试图解释,也料到宁嬷嬷这时着急说那些话并表现自己的委屈,当然不会让她真的扶起来,更不会让她能说得了话。
是以,苏念语也趁机演戏了一番,总得礼尚往来不是?
待宁嬷嬷一番哭诉完毕,垂花门边上的那道人影也走了过来,果真是她那正直伟岸的父亲苏然。
苏然原本就长得斯文俊朗,又在翰林院待了好些年,身上也养出了几许清贵来,这一蹙眉,又衍生出了一丝严厉。
苏念语抬了头,像是刚看到了他一般,先是欢喜地眉梢弯了弯,而后神色黯淡地迎了上去,轻轻唤道:“爹爹,您怎么来了?”
眉眼间点缀着一丝委屈。
“方才经过的时候,听到了吵闹声,便过来看看。”
到底是自己疼爱的女儿,又看着那张和爱妻有几分相似的脸,苏然那严谨的面上溢出了一丝微笑。
眸光荡了荡,又皱着眉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宁嬷嬷。
宁嬷嬷原本就是等着苏然的到来,如今见引起了他的注意,立刻就哭得越发起劲了,鼻涕横流地嚎了起来。
“老爷,老奴来找大姑娘并不是二姑娘让我来的,我只是看二姑娘被打得全身是伤,才过来寻了大姑娘。”
苏然默了默,想起了那个乖顺温柔的二女儿,道:“晴姐儿果真在玉兰苑被打了板子?”
宁嬷嬷红着眼睛磕着头:“千真万确,老奴不敢欺骗老爷。”
苏然又蹙起了眉头,含着一丝询问看了看立在身侧的女儿,却见她亦是眸子清亮地回看她,不心虚,亦不闪躲。
并不像做了亏心事的。
他沉吟道:“语姐儿,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念语正要开口,跪在地上的宁嬷嬷便第一时间抢了话头:“老爷,大姑娘命人把二姑娘打了一顿,还拿话恐吓她,可怜二姑娘无处诉说冤屈,只自己躺在床上默默垂泪,还不让我告知刘姨娘……”
听到这里的时候,苏念语不由勾出了一丝笑意。
竟然还扯出刘姨娘了,想来,宁嬷嬷并不知晓刘姨娘是从头看到尾,也是极清楚个中缘由的。这么说来,刘姨娘前脚一走,后脚宁嬷嬷就来闹了一通,根本就是她自作主张。
果真是蠢得连找茬污蔑都做不好。
苏念语听宁嬷嬷这么一说自然是不允的,又见父亲看着她,她忙反驳道:“宁嬷嬷想来是误会了的,二妹妹确实是在我这里受了五个大板,可是这是事出有因的。”
又抬眸看了眼面色沉稳的父亲,道:“二妹妹之前和女儿身边的人起了分歧,大抵是被气得狠了,竟拿了碗热汤水要泼人。正好女儿就站在边上,便都泼在我的身上,哪知二妹妹非要说是我的丫头故意躲开才使得我被淋到的。女儿觉得这样不妥,便和妹妹也起了点争执,二妹妹却是一直辱骂我,那言语……实在是粗陋不堪,说什么是我性子不好,祖母不疼我是活该,又说女儿拿嫡女的身份来欺负她,什么都听不进去。我心里着实十分恼怒,一直在想二妹妹为何会如此待我,又想着二妹妹当了那么多人的面说了这些话做了这些事情,言行十分不妥当,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