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益山的计划分两步。头一步便是创业,按他的意思,是先开海上商贸,他们守着港口,是多大的便宜,先买两条船来试试,跟外国通商,走漕运帮人运货,或是贩丝绸、洋货去内陆售卖,都是可行的。
第二步便是安家,杜家庄这个地方,杜益山不想久住,皇帝此次封赏,赏了杜益山广宁府外的一座山头,杜益山派人去看了,说是风景秀美,山头起伏也不高,附近交通便利,十分适宜居住。杜益山想在那里建一座山庄,种些果树,再起一座马场,日后养马种田,再找一个爱人知心相伴,往后的日子应该也不会太难过。
韦重彦等人都听得憧憬不已,好日子就在眼前似的,一个个都乐开了花。
杜益山为人谨慎,知道计划这东西,往往是赶不上变化的,一切都得等真正施行的时候才能知道结果,此时高兴还太早了些。他说明原委,就让众人下去休息,给了大伙十日假,让他们好好歇歇,十日后正式开始忙活,谁也别想偷懒。
老六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眼睛里都是兴奋:“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有钱大家一块挣,谁偷懒谁是孙子!”
众人齐声附和:“是这个理儿,多挣点银子,再娶几个媳妇,那日子多美!”
“呸!就你那模样还娶几个?有一个肯嫁你就不错了!”
众人都高兴,说话也越说越没正经,笑闹成一团。
“候爷!”
门外有人叫了一声,跟着进来一个小厮,走到杜益山面前,面带难色,哼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整话。
老六最看不上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他这人好开玩笑,最喜欢跟人逗着玩,扭着胯骨扭到那小厮跟前,学着他的样子转了半天轴,看得一屋子人都笑疯了。
老六本来就长了一张长脸,又瘦又窄,刀条一样,他挤眉弄眼,整张脸皱在一块,连那小厮都绷不住劲儿,捂着嘴乐了起来。
杜益山咳了一声,问道:“到底什么事?”
小厮赶忙收起笑脸,垂首答道:“姨奶奶发脾气,闹了一早上,把屋子里的东西都砸了,下人们怎么哄也不成,管家爷爷让您快去看看呢。”
“哪个姨奶奶?”
杜家的姨娘太多,杜益山都记不清自己的父亲往家里纳了几房妾氏。
“是许姨奶奶。”
杜益山点了点头,他倒有些印象,这位许氏姨娘手段了得,自己的母亲没进门前,她就是父亲的通房丫头,那时她已经怀了身孕,母亲嫁过来后头一天,她是挺着肚子给母亲行的礼。
老一辈的恩怨杜益山不愿再提,事过境迁,父母都已不在人世,如今再争这口闲气,也太无聊了些。
杜益山跟着小厮,绕过两道院子,进了后宅。
垂花门里又是另一番天地,杜府前半座宅院修得恢弘大气,高堂广厦,十分宽敞。而后面的内宅,则修葺的精致、秀雅,处处透着水乡温婉秀丽的风情。
母亲过世,正房如今无人居住,杜益山在正房门前停留片刻,才往旁边的东跨院走。东跨院修在水榭边上,小小院落倚着水边一溜花木,桂花开时,院子里满是馥郁香气。
还没进院门,就听见里面叫骂的声音,杜益山站在门口往里看,只见一个五旬老妇站在屋里,手拍着门扇,骂声中气十足:“谁也别拦着我,我要到坟上哭老爷去!还有没有天理,他都回来两天了,连我的屋门都没进,姨娘怎么了,我这姨娘是正经上了族谱的,是他娘亲自认下的良妾。他娘刚死,杜益山就不把我放在眼里,进了家门连问都不问一声。他这是拿我当死的啊……我要哭老爷去……我要找族长评评这个理!”
里面骂一阵哭一阵,砸东西的声音叮当乱响,丫头婆子们跪了一地,杜清元带着两个小厮上前拉住,求许姨娘息怒。
杜益山站了一会儿,韦重彦直咂嘴,问他:“候爷,怎么办?我看这姨奶奶泼辣得厉害,不如咱回去吧,随她闹去,一个女人再闹也闹不出什么大事!”
杜益山不由一笑,韦重彦一看就没在大宅门里住过,可别小看这些女人的能耐,真要闹起来,能闹得你家宅不宁,内外不安,整个家都能让这些人给败了。
杜益山迈步进门,韦重彦等人急忙跟上,心里都发忤,打仗他们在行,劝架他们可真没辙。
才到门口,迎头一个茶碗便冲杜益山飞了过来,杜益山轻轻侧了侧身,那茶碗越过他头顶,砸在青砖地上,摔了个粉粉碎。
杜清元吓得魂儿都掉了,许姨奶奶这是不要命了,明明看见杜益山进来,还照着他的脑袋砸茶碗,胆子也忒大了些。
许姨娘砸了茶碗便往椅子上一坐,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杜益山,心里恨得抓心挠肝。她恨自己福薄,好好的儿子得了天花,活不到七岁就死了,若是她的儿子还活着,便是杜府的长子,她哪里还用受这份气,杜家的家产哪还能轮到杜益山头上。
杜益山进了屋,扫了一眼屋子里满地狼藉,回身就叫杜清元:“杜叔。找人把屋子收拾了,把这屋里的丫头婆子全打发了,再给姨娘重新挑两个懂事的送来。”
杜益山吩咐完,转身便往外走,目光连一星半点都没往许姨娘身上看,就好像她这个人压根不存在一样。
这可气坏了许姨娘,敢情她这一早上白折腾了,人家压根就不把她这个姨娘放在眼里,还姨娘?呸!当头就来了个软钉子,不打不骂不闹,一出声就要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