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丫鬟们进来摆了早饭,老太太留二人一起用了,才放他们出门。末了还嘱咐一句:“今日早些回来,祖母好开了库房把你母亲的嫁妆都清点出来,归到你们自己院里去。”
和舒忱那份没过明路的嫁妆不同,大李氏的嫁妆不单在贺府、李府有单可查,在官府也是正经备了案。与婚书一起盖过大印,再无可抵赖混淆的。
直到上了马车,舒忱还在感叹:“你祖母对你真好。”
“现在也是你祖母了,祖母爱屋及乌,将来也会对你好的。”贺峥怕他还计较昨日的事,便顺势哄了几句。
舒忱笑了笑,却没就这个问题继续下去,“我只是不明白,贺嵘贺峘也是祖母嫡亲的孙子,我见祖母对他俩比你可差远了。”
是啊,明明都是嫡亲的孙子,按理老人多偏疼小的才对。贺峥想了想,也许原主丧母之后是被老太太养大的,感情比较深厚吧。何况有爱屋及乌难保就有恨屋及乌,老太太如此厌恶小李氏这个生母,对她生的儿子不如对自己亲近也是不难理解的。
舒府离贺府不算太远,坐马车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舒忱临下车前欲言又止的看着贺峥,小模样看得贺峥心中发笑:“有什么要和我交代的,快说。不然一会儿办的事儿不可你心意回来可别怪我。”
舒忱再三犹豫:“……我可以把昨天的事儿告诉我娘么?”
昨天什么事儿?自然是贺太太企图霸占儿媳嫁妆不成的事儿了。这事儿说出去丢的就是贺家的脸,但除此之外贺峥想的则是,他和舒忱在内宅都是战斗力只有五的渣,或许该求助一下外援?
可惜见到沈氏贺峥才发现,他的岳母大人的战斗力恐怕还没有五呢。
舒府离县衙很近,是一座三进的宅子,且不带花园,还没贺府三分之一大呢。且人口又多,略显逼仄。这次回门贺峥带了两辆马车,他和舒忱坐一辆,沉香沉水和回门的礼物在后面一辆。他和舒忱在大门下了车,却让贺文赶着后面一辆车从角门直接进后院。
阿釉脸上有伤,便留在贺府看家。临来把昨日得的赏银交给舒忱:“少爷帮我给我娘吧。”他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乌青,咧嘴一笑:“我这个样子就不回去了,省的我娘见了心疼。”
门口已有舒府的管家候着了。贺峥递上礼单,让来福与管家交接,自己则回身拉了舒忱的手一起进门。舒忱挣了几下也没挣开,便随他了。
舒老爷和他的七个儿子已经在正厅坐了,最小的舒恪在后院与女眷们在一处。见二人进了二门,众人便起身至大厅门口来迎。
舒老爷不能否认是个美男子,即便他年近五十,也是个年近五十的美男子。与之相较,他的儿子们反而都不如他生的俊俏,唯独四少爷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态。好吧,自己家的舒忱也算继承了舒老爷的八分美貌。舒老爷对贺峥淡淡的,见到舒忱倒是露出了几分慈父目光。待二人磕过头便对舒忱道:“从你出了门你娘就在我耳边念叨,拜过你母亲就去东院多陪陪她吧。”
舒忱应了声是,和贺峥把送兄弟的礼物分了便退下了,去后宅拜见秦氏。
秦氏据说比舒老爷小上两岁,看起来却比舒老爷更显老态,是个精瘦的老妇人,裹着一身不大相称的绫罗绸缎。皮肤暗黄发黑,两鬓已有点点白色,发髻上斜插一支银凤垂珠钗,通身打扮有些奇怪。细长眉眼,颧骨高凸,看着就是一副刻薄面相。大概已经知道谋夺舒忱嫁妆无望了,对二人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此外陪坐的还有舒忱一个姐姐两个妹妹,九少爷舒恪的奶娘抱着舒恪也在,纷纷见过礼。贺峥不便在后宅多待,匆匆拜过就回到前边,自有舒老爷和舒忱的兄弟招待。
贺峥暗暗打量舒府诸人,他已从翠烟处得知舒老爷只顾自己官场逢迎和fēng_liú逍遥,对舒府的少爷们管教却不多,是以这些少爷多是长于深闺妇人之手,由各自生母带在身边。观各位公子行迹,也就大概知道其母作风了。
舒怀和舒忻均已过而立之年,两人均是一副郁郁不得志的中年人模样,和秦氏一般的通身绫罗地打扮;舒忋也有二十五六了,生的浓眉大眼,倒是比两位兄长精神许多,打扮也正常许多,只是略显朴素。舒忭刚刚二十岁,已定下了县尉胡大人家的嫡女。舒忭相貌极是俊美,眉眼自有一副fēng_liú天成,据说是胡小姐偶然见了一次就患了相思病,宁可低嫁也要跟他。五少爷舒恃还没娶亲,有些鬼头鬼脑。舒忨和舒恺年纪尚小,只有十一二岁。
贺峥细观舒家诸子之间相处,非但并无手足亲厚,甚至说互相厌恶也不为过。这倒也不难理解,贺峥与贺涵跟他们也差不多了。古人只言多子多福,家族枝繁叶茂兄弟之间也能互相帮扶。可这隔母的兄弟……不禁想到贺嵘与贺峘。贺峥掩去心中不愉,自与诸人寒暄叙话不提。
贺峥去了前面,舒忱却要留下来和秦氏她们周旋。今日秦氏兴致不高,并不怎么搭理他,其他姐妹便也不敢说话。几个小的倒也罢了,二小姐舒恰却自有一番心思——她比舒忱大一岁,已经十七了,却还没有定下亲事。
她娘为此在秦氏跟前闹了多少次,可一来她不既不占嫡也不占长,亲娘是婢女出身又没有许多嫁妆来补贴她,舒府根本给不出一份称她心意的嫁妆,二来嫡母秦氏又哪肯真心为她筹谋?她又不愿像大姐一样找个一般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