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虎见我盯着棺材板发愣,笑道:“放心吧,小阳,我看这两天都是大晴天,绝对能赶在你表爷下葬前用上。”
我抬头看了下万里无云的蓝天,想到身体一直很硬朗的张贵海,向张虎询问死因,张虎脸色瞬间一变,皱起眉头轻晃着脑袋,“这个,你表爷死的确实挺蹊跷的,你说他一个人没事,跑池塘干吗?”
“池塘?”我心生狐疑,随手拿来一个木板凳坐下,“你是说我表爷是落水淹死的?”
张龙比划着木板,边用削刀剔着,边说:“可不是吗!早上池岸的赵老头去池塘打水,看到水面飘着一件鼓鼓囊囊的衣服,他还以为是谁家不穿的,扔到了池塘,赵老头这人,你还不了解吗?跑回家拿来竹竿子扒拉到跟前,用手一提,没提起来,随后双手一用劲儿,你猜怎么着?”
我皱着眉头,认真的听着,心道:“那件衣服肯定是张贵海的,赵老头贪图便宜,没想到误打误撞,把张贵海的尸体打捞上来了。”
要说这赵老头,那贪图便宜在村里可是出了名的。
我记得开春的时候,他邻居家的老母鸡跑到了他家里,这赵老头二话不说,逮住便给宰了炖肉吃,邻居找了一上午没找到,最后找到他家,好嘛,只见赵老头蹲坐在土坑上,嘴里正啃着一根鸡腿。
要说这赵老头,平时连一两猪肉都舍不得买的人,怎么会舍得买一只鸡?何况村里又没有卖鸡的肉铺,他家里又没有养鸡,邻居狐疑之下,跑到他家厨房一看,灶火旁一地的鸡毛,邻居认出来是自家的鸡,和赵老头理论,谁知这赵老头蛮不讲理,扬言跑到他家里的,就是他的。
这邻居也不是个善茬,三句话说不到一块,当时就跟赵老头扭打在一起,两家人更是倾巢出动,能叫来的亲戚全部叫来了,因为一只鸡上升到两个家庭的战斗。
“哎呀,小龙哥,这事你还打马虎眼。”张虎面露不悦的接话茬,道:“这赵老头双手提起来,看到你表爷拢拉着脑袋,整张脸都被水给泡浮肿了,惨白的就跟那白面似的,那赵老头当时吓得‘嗷’的一嗓子叫出来,瘫坐在地上,浑身直打哆嗦,路过的人看到,赶忙叫来老村长,这才把你表爷打捞上来。”
“可不是嘛!”张龙放下手里的木板,拿卷尺丈量了一下,继续道:“要我说,咋没有把那赵老头给吓死呢!”
我问道:“那我表爷是怎么落水的?就没个人看见啥的?”
“这就不知道了。”张虎道:“那整个身子都泡的皱了皮,用手一按还出水呢!跟那注水猪肉似的。因为没人看见,老村长报了案,民警检查了一下,也没发现有啥外伤,最后给了失足落水的结论。”
张龙道:“我看那就是失足落水死的,这两天村里停了水,都去池塘挑水吃,八成是你表爷脚下一滑,摔进了池塘。那岸边不是还留着一副扁担吗?”
“有这个可能。”张虎点头道:“乡里的民警还联系了县医院的医生,医生检查了下你表爷的尸体,说是死亡超过12个小时,推断是前天晚上6点左右落的水。”
前天晚上6点左右?那就是说死了有差不多有两天了。
提起池塘,我脑子里突然想到被困池底的女鬼张小蝶。十年了,干爷爷一直到现在也没想出来解救她的法子。难道是她心灰意冷,又开始勾人魂魄?
临近正午,张龙张虎两兄弟放下手头的活儿,招呼我一起去张贵海家吃饭。
在农村,但凡谁家婚丧嫁娶,无论红白喜事,有亲戚关系的,没亲戚关系的,都会去主家帮衬,然后讨碗饭吃,人去的越多,主家就越高兴。
锁上棺材铺的门,我跟在他俩兄弟的身后。路过池塘,我留意的望了一眼,一阵微风吹过,碧绿的水面泛起一阵涟漪。想着到晚上,喊张小蝶一问究竟,她一直被困在池塘,张贵海落水淹死,她不可能不知道。
踏着庄严的哀乐,走到张贵海家门口,里里外外都是人,或蹲或站,三五成群,说着不咸不淡的家常。门口用砖头临时砌起来的灶火上,一口大锅冒着“腾腾”的热气,一股肉香味扑鼻而来。
众人见到我过来,眼神中都闪过一丝异样,跟几个人寒暄了几句,走进院子里,干爷爷手里叼着一根烟卷,坐在长木凳上,正和老村长张有才说话。
“小阳啊,你回来了?过来,爷爷给你说个事儿。”张有才瞥见我,向我招了招手。
我走到近前,张有才拍了拍长板凳的一边,示意我坐下,拍着我肩膀,道:“小阳,你表爷失足落水,他膝下无儿无女,虽说有村里人帮衬打点,不过这孝子没人来当啊。”
听他那意思,是想我来当这个孝子,我自然是没什么意见,不过还是转头看向干爷爷,先询问下他的意思,干爷爷抽了口烟,兀自点了点头。
我向老村长点头道:“行,就当我给表爷敬孝了,弥补我父亲当年给表爷的承诺。”
张有才笑着点了点头,对父亲答应张贵海楠木大棺一事,他是知道的。他拍着我肩膀,转头对干爷爷,直夸我长大了,也懂事了。干爷爷只是咧嘴笑,看向我的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深意。
“开饭咯!”门外一人高声吆喝。
院子里的人,早已备好碗筷,一窝蜂的争先恐后涌了出去。
干爷爷让我去拿三副碗筷,我刚一转身,高奶奶乐呵呵的走了过来,怀里抱着三个瓷碗,上边放着三双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