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陈氏当即愣在了原地。她也不是个傻的,如何不知道其中事故?半晌回过了神来,由不得气怒道:“谁同我说那该死的东西是个神医来着!害得人好惨!”
后来的郎中却道:“夫人这样说话便是明白了事理了。但凡是个悬壶济世的,自己开上一家医馆,舒舒服服待着难道不好么?非得这满天满地地跑?若是医术当真高超,譬如那扁鹊华佗再生再世,病患自己也求上门去了,何必劳动他自己呢。想来正是因了做事不妥当,不敢在一处久待,那才要前后折腾,四处走动呢!”
陈氏又是气恨,又是无法可想,只得道:“敢问先生,拙夫这病……”
“这病况比及别人还是好些了的。”郎中道:“慢慢将养,不用药石也能好起来。只是夫人万万要记住,这治病吃药的事儿,弄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断断不能掉以轻心,听了人的话,便请些摸不着底细的人来呀。”
“拙夫这病症,实在是磨人,他受了多大的苦呀。”陈氏抹起了眼泪:“也只盼着他快些好起来,好叫家里头一子一女有个依托……老天爷怎么就不看顾呢!”
郎中叹口气,道:“这病患不由人,夫人,您便是着急,那也没得法子。这症候,原本就不是能全治好的!”
陈氏也是没心思再说下去了,安若墨看得分明,心下也明白——先前陈氏是抱着能治好安胜居的病的愿望,兴冲冲跑来的,如今病没有治好,反倒又白受了一番罪,心底下能不难过吗?安若墨暗叹一口气,一时半刻却也没法子可想。正要开口劝几句,前头风一样来了个玉简,开口便道:“二姐儿!铺子里可来了个难缠的,赵家哥哥说叫我来寻您呢。”
玉简的姐姐是姨娘,又和陈氏母女好,连带着做兄弟的在宅子里也不必十分拘谨,是而铺子里若是有事儿要传说给她,多半都是玉简前来的。安若墨听到这小哥儿说话,顿觉心头一堵,道:“怎么个难缠法?”
“咱们这个月的五色绫子已然是卖足了量了,按您的意思,是不能再多发卖了。可这几位客人死活是不答应,非得买到不行。”玉简道:“看着模样儿面生,也不知道是谁家的……”
“面生?”安若墨想了想:“多半是外县的吧,你们可好生给人家解释了没有呢?”
“解释自然是解释了,人家不听啊。”玉简道:“口口声声只叫叫你家主人出来,蛮横的很……”
“我懒得和那种人计较。”安若墨不由沉下脸道:“就告诉他们,没了,便是想买,也买不出来!”
“赵家哥哥也说过了,奈何人家好言好语就是不听呢……”玉简道:“还得劳动姐儿走一趟。”
安若墨蹙着眉头,看了陈氏,陈氏有气无力道:“我歇息一下吧,你也不必管我,自去忙你的便是。”
安若墨这才跟着玉简去了铺子里。却原来这一回来的几人操着省城的口音,看着衣裳也是富贵人家的下人打扮,难怪一股子狗仗人势味儿。其中为首的一个,见得一个蒙着脸面的女孩儿进来,甚至极为不客气地大笑起来:“这安家绸缎庄的主人,难道就是这么个女娃娃?娘们儿有什么本事!难怪做个生意也磨磨蹭蹭,叫人好不舒爽!”
安若墨心里更是烦,道:“难为几位爷看上小店的东西了,奈何这五色绫子实在是没了,下一批货要到下个月才能送来——要不,几位到了下月一日再上门,保证有货,也省得磨嘴皮子,如何?”
“咱们爷几个大老远的来,就听你这几句话就走?”那男人哼笑道:“别拿这有的没的事儿搪塞咱们,谁不知道你安家那臭德行,明明有货,偏生要推说没有,倒显得好稀奇!”
安若墨翻了个白眼——反正他们也看不到:“是了,不稀奇,那几位爷何必和我一介小女子过不去啊?难不成要我开了仓让几位进去看一番,才知道我不是骗人了?”
“便是开仓,谁知你会不会……”那汉子正要再说,安若墨却闹起了脾气。她是何必这么折腾呢,这人明摆着就是找茬的!
“够了。”她道:“几位要是想买,下个月月初来,说不定还有货。若是不想买,趁早便走吧。今儿个几位磨破嘴皮子也是买不走半尺五色绫的。何必在这里空耗时间?要不这么的吧,今儿个我铺子就关张了,几位走是不走?”
“关张”二字出口,连店里几个伙计都诧异了。几个难缠的客人仿佛也想不通:“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今儿我不高兴,不做买卖了,还要什么意思呢?”安若墨道:“几位难不成连这都听不懂么。”
那几名悉皆惊诧,而安若墨转头便走了出去,并不多话。背后,几名伙计这才反应过来:“几位爷们请吧,咱们家主人都说了,今儿个不做买卖,难不成几位还在这里呆着?”
话说到这般地步,那几人便是有心要闹也闹不起来,外加店外头颇围了几个闲汉,言语之间都觉得是做客人的无稽——欺负到人家本地人头上,还非要买人家不卖的东西,那和抢有多大分别了?那几人灰头土脸出来,心底下有没有咒骂安若墨,实在难说。
安若墨往宅子里头回去,心里也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儿。她素来也是个想着和气生财的人,今日竟下了逐客令,实在是稀罕事情,但不知怎么的,她心底下就是惴惴不安,仿佛有什么事儿摸不准一般,那一点晃荡的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