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党人还是士人,在治理国家上自然远比宦官要强,但灵帝当政期间,党人受十常侍打压,始终没有参与到核心政权。如今灵帝驾崩,新帝即位,他们便想要趁机铲除宦官势力,从而掌控朝政。
这本来没什么,但姬平却意识到,士人急于诛杀十常侍,表明他们对皇权已经失去了信心,需要自己付诸武力了。
而何进与何后的上位,包括姬平这个天子的继位,均得益于十常侍的扶助,之前在诛杀蹇硕一事上,十常侍又投靠了他。
况且杀了十常侍以后,他这个屠家子的外戚恐怕就是士人的下一步目标。
所以何进绝不想杀十常侍,只是为士人所迫,而何后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帮兄长顶住,极力反对铲除宦官。
在皇权争斗中,何后看得很明确,士人要权,但自古臣权强则君权弱,何后要维护皇权,就需要宦官这个爪牙来做抵冲。
&人志行高洁,一心为了汉室黎民,却屡次遭到镇压,是天子之过也。”姬平眼神飘了飘,轻叹一声,不过心中却不以为然。
他要试探一下荀攸的立场和对皇权的忠诚度,毕竟荀攸也是士人,他不得不留一份心思。
荀攸忙躬身道:“此皆宦官乱政所致,陛下才方继位,岂敢言陛下之过。”
姬平撇了撇嘴,这老狐狸,等于什么都没说。又苦笑一声:“天子有着至高无上的尊荣,自然也有些至高无上的责任,我是天子,宦官乱政,党人蒙难,百姓受苦,又岂能说我无过。”
他这句话倒是越说越真,心中也多了几分黯然。无论如何,自己如今是天子呢,在其位不谋其事,只想着逃跑,自己也算有史以来最无能、最荒唐、最不负责任的天子了吧。
&下!”荀攸蓦然抬头看着姬平,眼中闪烁着异彩,他没想到,一向懦弱的新帝,居然能有如此想法。
&君,不知党人、士人之心,依旧如从前否?”姬平突然问了一句。
如果党人和士人还能心向朝廷,他也未必不能拼一拼,娘的,不就是一个董卓吗,揍死狗的!
荀攸嘴动了动,默然不语,姬平却已经知道了答案,暗叹一声。
果然,士人如今对皇权已经不是那么尊崇了,或者说是至少有不少士人已然对汉室离心了。
这一点,经过昨夜十常侍下毒一事,他已经略有体会。十常侍之所以对自己下毒,也是因为士人逼迫太甚,士人急着借助何进之手诛杀十常侍,却全然没有考虑何后和自己这个天子在宫内的安危。
他并没有立场责怪那些士人的离心,天底下没有绝对的忠心,桓灵二帝曾对他们进行过镇压,自然会有一报还一报。
只是他一颗心更加沉重,士人争权夺利是为了国家,还是为了自己,他懒得去理会,大人物有大人物的想法,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图书馆管理员,他只想活下去,仅此而已。
士人离心,东汉没希望了,至少自己这个皇帝是真的没得混了,毫无疑问,赶紧跑路吧。
他心中逃跑的意念更加坚定,看荀攸沉默,也不为难他,转移了话题:“宦官需要全部铲除麽?”
他需要了解士人如今的情形,更想知道荀攸的看法,如果没记错的话,历史上,十常侍作乱,袁绍袁术攻入宫禁,将两千多个宦官全部杀死,甚至一些没胡子的郎官也被诛杀。
士人的变化,似乎走上了另一个极端。
这次荀攸没有沉默,而是低声道:“宦官古今宜有,其权力本于天子,天子不亲附,则宦官无所依靠,如今十常侍为祸,只诛除十常侍及其亲信,并制令宦官从此不得干政即可,余者宦官却不必尽除。”
姬平松了口气,看来士人之中也有着思想的分化,应该还有很多士人是心向汉室的,至少眼前这荀攸还可以凑乎相信。
时间紧迫,他也不再啰嗦,缓缓开口道:“荀君如何看待河东董卓?”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将要死在谁的手中。
十常侍虽然危险,但犹有顾忌,只有董卓,那个来自西凉、肆无忌惮废帝、杀何后、杀刘辩、焚烧洛阳、驱赶百万百姓西迁的残暴军阀,那才是他宿命中的大敌!
荀攸一怔:“并州牧董卓驻兵河东,所领湟中义从和羌胡兵皆虎狼之师,先帝在时董卓便违诏拒交兵权,恐有不臣之心,但也不需多虑,京师雒阳为形胜之地,山河拱戴。中平元年,先帝曾诏令大将军在洛阳四方置八关都尉,北据邙山,南望伊阙,东据虎牢,西控函谷,拱卫京师。”
&师之外,有左将军皇甫嵩率三万精兵驻扎扶风郡,坐镇三辅,又有武猛都尉丁原驻兵河内郡,如董卓有异动,陛下只需集中兵力紧守京师西北函谷关、小平津关和孟津关,同时诏令皇甫嵩、丁原两路出兵,夹击董卓后方和侧翼。皇甫将军堪称当世第一名将,久经征伐,无往不利,辅之丁原,则董卓可定。”
姬平深吸了口气,他没想到被他视为大敌的董卓,在这个时候竟然如此容易搞定。
如此看来,祸源还在于大将军何进召并州牧董卓入京。
他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如若大将军召外兵入京诛杀十常侍,特别是召来这个董卓,我当如何?”
&将军召外兵入京?”荀攸第一次皱起了眉头。
他掐着颌下胡须摇头道:“陛下恐是多虑了,十常侍对北军的控制远不如以前的王甫和曹节,如今大将军掌控左右羽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