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荣禧堂侧厅。

贾赦正舒舒服服躺在一座紫檀木躺椅里,手边的小茶几上放着一个成窑五彩鱼藻纹盖钟儿茶碗,时不时端起来美滋滋地抿上一口,再继续长篇大论地教导儿子:

“怎么样?当初老爷我说要分家的时候,你们一个个跟看怪物一样看着我,还在暗地里骂我老糊涂,现在知道什么是‘姜还是老的辣’了吧?”

贾琏谦卑地说:“是是是,老爷高瞻远瞩,目光独到,儿子佩服得紧。”

贾赦“哼”了一声,说:“你那媳妇不是个省事的,那时候她可是挑起头来闹腾,就为了那点子管家的权利。哼,你现在倒是叫她去管啊?看不把她的几个私房钱还有嫁妆都要填当在里面!”

贾琏连连点头,说:“这个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是有的,我那时就跟她说,老爷走过的桥比咱们走过的路还多,吃过的盐比咱们吃过的饭还多,好容易才说服她的。”

贾赦这才满意了点,说:“算你小子当时还有点眼力见儿。不然的话,现在可就麻烦大了去了。”

贾琏窥探着贾赦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那娘娘真的就再没有咸鱼翻身的机会了?”

贾赦叹气说:“本来娘娘要是真能生下龙子倒是对大家都好,可惜啊,二房的人终究是福薄。咸鱼翻身?只怕是这辈子都没指望了。你没听到说吗?娘娘怀着孩子的时候皇上就恋上了岳婉仪,连着许多日子不去探视,娘娘急了,才会使出那一招,结果呢,唉……”

贾琏也跟着叹气,又问:“那老爷是怎么料得先机,抢在这事儿发生前力主分家的呢?”

贾赦微微一笑,故作高深地说:“这个嘛,一来是老爷我老眼毒辣,知道二房那帮子人多行不义,‘兔子尾巴长不了’,早晚要出事。话说他们得意的时候眼里没有咱们不说,还挤兑咱们,把这荣禧堂啊还有管家的权利全抢了去,他们倒霉的时候咱们也只能远远地看着,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这事儿,说起来我就生气,还有你个混账东西和你那不晓事的媳妇,竟然完全贴到他们那边,气得我当时天天捶胸口……”说着,贾赦便翻起了旧账。

贾琏连忙讨饶,说:“儿子知错了,就连儿子媳妇,儿子现在也时时教导着她,好叫她悔过。”

贾赦瞪了他一眼,才接着说:“二来嘛,还真有高人指点。我跟你说啊,林家那小子是个人物,你往日得罪了人家,得亏我给你圆回来。这以后啊,你没事就多去献献殷勤,怎么说也是亲戚,我是他妹妹的亲舅舅呢,平时又看承着他好,他还是要给我几分薄面的,你也学着好生笼络着,以后有你的好处。”

贾琏忙说:“儿子记下了。”

贾琏又小心地问道:“那二房那边的事情,咱们就一点也不管了?”

贾赦嗤之以鼻道:“那哪能管得了啊?我跟你说,这事儿没完呢,二房是要倒大霉的,咱们躲还来不及呢,哪能把祸事儿往自己身上引?还有啊,咱们既然分了家,是不可能将吃下嘴里的骨头又吐出来,更不可能再和二房又回一个大锅里搅合着过。这一点你们务必要记清楚,随便老太太那边怎么哭闹,怎么拿孝道的大帽子给咱盖上,咱们都是不能松口的。顶多也就是看他们确实穷酸了,送几百两银子或是几车吃食过去表个意思也就是了。”

贾琏连声答应着。

贾赦慢悠悠地饮了一口茶,又说:“哼,解气啊。二房那边前段日子买大宅子,盖园子,可威风了,连衣衫角角都要飞起来铲人一般,现在好了,真是现世现报现在我眼里,如今,该是要卖房子卖地来还债了。”

贾琏说:“可不是吗?说是借了薛家老大一笔子银子呢。薛家大傻子是个浑人,说不得要打上门去要债的。”

贾赦忽然面现诡诈笑意,悄声对贾琏说:“要是二房那边发卖田庄,我倒是看中了几处,比在外面买的强,到底是知根知底的。价钱上嘛,‘亲兄弟,明算帐’,横竖他们卖给外面的人也是贱卖的,咱也别客气,尽量压低点。”

恰在此时,外面一个丫鬟来报:“回老爷,那边府里老太太让您过去一趟,说是有要紧事儿要和您商量。”

贾赦冷哼一声,说:“这不就来了!平时她眼里没我这个儿子,有了棘手难办的事儿就想起我还是她儿子了!”

丫鬟不敢则声,只是垂手恭谨侍立,等着老爷继续发话。

贾赦想了想,说:“就说老爷我头风发作,连床都起不来了。有什么事儿,等我好了再说!”

丫鬟便退出去传话去了。

贾赦这才转头对贾琏说:“这段日子,估摸着老太太少不了得找着咱爷儿俩,你呀,索性出趟远门,避了开去。”

贾琏最喜欢出远门了,正好避开王熙凤的管束,好在外面追欢逐乐,于是,听了这话,便忙忙地答应了,并回去告诉王熙凤,叫帮着收拾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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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

薛姨妈和薛宝钗对面坐在炕上说话。

薛宝钗还有两天就要出嫁了,一应嫁妆都准备齐备了,又打点起许多精致的小荷包,装上一两个金银粿子,好带家里规矩大得很,饶是薛宝钗,也是心里发怵,生怕到时候有什么地方不经心不留意叫人笑话了去,或是落在公公婆婆眼里被挑拣了去。

偏是薛姨妈说着说着又说到贾府二房家里的那一桩骇人听闻的大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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