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钊转头看着窗外,忽然说:“下雪了”。
林默也侧过头去看,以前在鲁南经常看到的大雪纷飞的景象在江南却是罕见,却偏偏在这样的一个夜晚突降,叫林默不禁在心里暗叹有些人似乎天生就是光耀万丈的,譬如淳于钊,这样威赫赫的登场还不够,还必须要有撒花致敬。要说花在哪里,雪花就不是花了吗?
如此一想,林默唇角不禁弯出了笑意,很想幽淳于钊一默,可惜现在说不得话。
淳于钊不知道林默正在心里调侃自己,只是拉起林默,两人一起走到窗边,观赏这难得的南国雪景。
在无边的夜色中,白色的小雪悠悠地旋转着,静静地落下,反射出几许幽然的光。
夜深了。
凌紫和将离进来伺候着主子们换了衣服、盥洗了,安顿他们在床上睡下,才轻手轻脚地放下帘栊,移走地灯,只有床下的炭火红通通地燃着,火光映在轻轻摇荡的纱帐之上,摇曳出一室温馨。
淳于钊侧身靠在一个锦绣大靠背引枕上,看着身边齐胸盖着一床杏子黄绫被的林默,说:“以前没见面时,老想着见着你会有很多很多话要说,怎么真见面了,反而没什么话说?”
林默歉意地看着他,伸出手指,在他的掌心里划着:是我不能说话的缘故吧,扫了你的兴致了?
淳于钊摇摇头,说:“不是的,其实……”
其实,是因为我见了你,就心满意足,再也不想说什么。就这般看着你,也足够,若是能抱抱你,那就更好了。淳于钊的脸红了起来,幸好有碳火的红光掩护着,没叫林默看出异常来。
林默本来就病着,此事喝了药,眼睛就像是糊了一层米浆一般止不住地黏合起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淳于钊伸出手,迷恋般地在空中沿着他的面部轮廓一点一点地描摹林默的脸:半年不见,睿儿瘦了些,却越显超逸了。我的睿儿果然是最好看的,常见古书中提及美男子的相貌有语:轩轩若朝霞举濯濯如春月柳,以前看过总觉得书上是夸大其词,如今看来,这样隽秀得恰似神仙人物的人实实在在是有的,现在不就躺在我旁边吗?
回忆起先前抚碰到他的嘴唇时的美好触感似乎还萦绕在指尖,淳于钊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将虚悬在半空的手缓缓地落下,轻轻地抚上林默的嘴唇。
果然是花瓣一般轻柔滑腻,还有林默随着呼吸而漏出嘴唇的一点热气,若有若无地扑在淳于钊的手指上,叫淳于钊心痒痒地。
淳于钊收回手指,紧紧地盯着林默花瓣一般微微噏张着的嘴唇,用仅存的一线理智来拼命克制住自己想要吻上去的强烈愿望。
恰在此时,林默忽然眉头蹙起,呼吸变得急促,胸部起伏得厉害,在淳于钊的愕然注视中
惊叫一声醒了过来。
淳于钊再顾不得先前的绮思,也顾不得什么嫌疑,一把将林默连被子一起抱住,焦灼地问:“怎么了?发噩梦了?”
林默一头一脸都是冷汗,此时被淳于钊的一句话召回了一点神智,依旧有些怔怔地,说:“是她……我梦见她披头散发,舌头吐出老长一截,好不吓人……”
淳于钊这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忙将林默放下,大声问:“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外面凌紫的声音响起:“回世子爷,是我们府里的……太太没了。”
哦,淳于钊明白了,不禁在心里又骂了一句那个毒妇,死都死了,恶灵还要赖着来寻一回睿儿的晦气。
淳于钊又问:“几更了?”
凌紫说:“五更了。”
淳于钊镇定地吩咐说:“哦,刚才你们默少爷发噩梦了。那今天就麻烦你们几个先别睡了,燃起火烛,好生在外间守着,防着不干净的东西乱窜,惊吓到默少爷。”
凌紫说:“是,世子爷放心。奴婢除了自己守着外,还叫婆子丫鬟们将整个院落都守好了,绝不叫不干不净的东西进来。”
淳于钊打了个哈欠,说:“很好,你是个明白人。去吧。今儿辛苦了,明儿我和你们默少爷出门时你们再补瞌睡,还另外有赏。”
凌紫答应着去了。
淳于钊将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丢到脚下,钻进了林默的被窝里面,将他揽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的背脊,抚慰地说:“好了,别怕,我在这里呢,什么妖魔鬼怪,进来了看我一棍子打死它。”
林默不禁“噗哧”一笑。
淳于钊像哄着婴儿一般,轻轻地拍着林默的背,在他的耳畔柔声说:“睡吧,别怕,万事有我。”
林默安心地闭上眼睛,重新跌入了梦乡。
虽然此时温香软玉抱满怀的确引人遐思,可是连着赶了几天路的淳于钊也觉得困意袭来,便揽紧了睿儿的身子,一起沉沉睡去。
到了天亮时分,凌紫进来想伺候主子们晨起,看见世子爷抱住默少爷睡在一床被子里,吓得几乎将手里端着的东西打翻。
稳了稳心神,凌紫想到这也许是因为世子爷和默少爷打小的情分,再者默少爷昨天受了那么大的惊吓,晚上又发噩梦,所以世子爷才抱着他一起睡的吧,应该没什么,就像是小孩儿发癔症了,大人抱在怀里哄着是一般的道理,不要想歪了。
凌紫便又轻手轻脚地出去,想着万一有别的丫鬟乱闯,她们未必如自己这般将来龙去脉看得清楚,要是大惊小怪,在外面胡说什么的就不好了,便自己取了针线来,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