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光一点点透过琉璃窗户,屋内光线渐渐亮起来,也正此时远处隐隐传来更夫敲梆之声。
李朝朝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已是辰时,再过三刻就要拜堂了,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赶上花轿进门……”
若是离知府家远的话,好戏怕是无法及时上演,她又歪过头看向雕花铜镜里自己身上的凤冠霞帔,心中很是不喜,连带着说话也没什么好气。
蓝翎羽也不急着催问李朝朝想怎么做,只是想到她脚踝上还有伤,所有事都暂时抛到脑后,径自走到旁边的小几的抽匣里拿出一个青瓷瓶,然后按着她的肩头重新坐到贵妃椅上,“不急,出了门过街就是知府家,你脚踝上有伤,先抹了药再说。”
这次李朝朝倒是乖觉,她老实地坐在贵妃椅上任由蓝翎羽脱去自己的鞋子和亵袜,不止如此,她还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斜倚在靠枕上,微垂下眼帘,仔细看着蓝翎羽小心翼翼地给自己抹药的样子。
不得不承认,世上之事有很多惊艳又惊悚的地方,她穿越再重生就罢了,还和眼前的男人牵扯在一起,她不由想到莫非真是上天的安排?亦或是上辈子她没和蓝翎羽在一起,所以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这个可能性还没深想就被李朝朝否定了,不可能的……上辈子他们没有任何交集,蓝翎羽从未没来过江南,而这次他也是有意来找自己才会相遇。
只是方才蓝翎羽说的那番话,若说没有触动自己,那就真的是有些违心了,李朝朝不自觉地把嘴角抿成一条直线,都说女人是听觉生物,看来她也不能免俗,好在她不是个矫情的人,并坦然地接受蓝翎羽的伺候。
清凉的药膏刮过脚踝,好似有一道电流顺着血液四处流窜,李朝朝忽地打了个激灵,发现心底的某处也泛起陌生的酥麻,蓝翎羽并没有有过多逾越的动作,老老实实地擦完药后,他不经意地抬起头,“朝朝你觉着冷?”
不等李朝朝反应过来,蓝翎羽就像变戏法似的,从柜子里拿出一件桂花披风,亲自给她搭在后背上,“我还准备了身新的衣裳,等下你可以换下来,出去也不惹人眼。”
“这药膏和衣裳都是你事先准备好的?”李朝朝不掩饰自己的讶异,“还有这又是哪里?”
“是我私下置办宅邸,就是二伯他们也不知道,我听暗卫回报你被换了喜服送进花轿,就猜想一定是嫁入知府家的女子做的手脚,就事先准备了些女子的衣裳,还有止血化瘀的药也是必备的。”
“难为你考虑的周全。”
李朝朝抬眼看向对面,蓝翎羽有一对细长的丹凤眼,眸光温柔而多情,一不小心就会让人沦陷进去,他笑着说道:“身为男子,做这些本就是应当的,不然怎么虏获你的芳心!”
李朝朝面上却不起任何波澜,她起身把他推出门外,“没用,我的心是铁做的。”
“那看来我还要去做个铁匠……”
话还没说完,房门嘭地一声被李朝朝关上,蓝翎羽笑容不减,单手撑着门框继续说道:“先把你的心炼成水,再重新铸造。”
李朝朝对门外的“噪音”充耳未闻,摘去头顶的凤冠,脱掉身上的霞帔,就听蓝翎羽又问:“朝朝,你难道就没有一丢丢的心悦之?”
“没有。”斩钉截铁地回答。
“可是你方才看起来很心安理得呀。”
“上一世我对你也是有恩,不过是伺候一下,算起来是你捡便宜了。”
门缝里传来低低的笑声,“那我应该以身相许才是。”
“你若是想做我的人,就给我签个卖身契,等我心情好了,自会给你许门好亲事。”
“签卖身契也好,不过我只做你的人。”
李朝朝觉得蓝翎羽一定是被洗脑了,虽不受用他的甜言蜜语,但还是耐着性子和他冷言嘲讽。
按照以往李朝朝果决的性子,只要她不喜欢的事,断然不会多说一句废话,可是她现在却乐此不彼地和自己斗嘴……蓝翎羽的薄唇轻抿起浅浅的弧度,也许连李朝朝自己都没发现吧,她正改变着。
蓝翎羽正欲再开口,身后匆匆跑来一个仆从,低低地说了几句话,他点点头后,等那人走远了才道:“朝朝,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李朝朝穿上蓝翎羽准备好的衣裳很是妥帖,她正打算把发髻也拆掉,忽然听到外面的人问了这么一句,又不忍拂了他的好意也就此作罢。
他二人不过只见了三面,蓝翎羽就能知道自己的身量尺寸,她就觉得他伺候女人的手段当真了得,想来顶着那张面皮在上辈子是做过不少fēng_liú韵事的,思及此,李朝朝又莫名不痛快。
蓝翎羽见李朝朝半天不说话,连连唤道:“朝朝?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没有。”李朝朝收敛住心神,态度冷了几分,“只是现在锦娘在哪里?她可是今日的主角呢。”
蓝翎羽道:“方才家仆说在她的藏身处抓住了,现在被关进柴房,之前我已经派人送信去了双竹馆,说你安然无恙。李朝朝,你且宽心大胆地去狠斗吧,其他的事都交给我。”
从来不曾有过一个人和李朝朝说过这样的话,蓝翎羽这话是在告诉自己,他就是她的靠山。
方才的甜言蜜语李朝朝没有心动,一生一世的承诺她不起波澜,然而她却在他坦诚的支持中感到心安,好似她的所作所为都有了动力。
两个人之间只有一门之隔,李朝朝看着蓝翎羽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