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英殿中,阳光透过门窗上那一扇扇黄色琉璃,将大殿里的屏风、熏炉、宝座等物印上了一格一格的影子。
此时那用金丝楠木打造的展凤漆金的雕花宝座上,聂贵妃正垂目沉思,右手照着习惯,从宫女递上来的托盘上将一杯茶端起,直接送到了嘴边。
“噗”地一声,茶水被她喷了一地。
“贱婢,你要烫死我不成?”聂贵妃怒斥一声,将茶杯连茶往前一扔,差点砸到那宫女身上。
那宫女也顾不得满地的碎瓷片,“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连连求饶,心里却委曲得紧。
她服侍聂贵妃也有七、八年了,做事一向小心。她知道聂贵妃喝茶只喝六、七分的热度,刚才呈上去的那杯茶,水温正好六、七分,跟聂贵妃平常喝的一样,怎么会烫嘴呢?
“好了,赶紧收拾。”聂贵妃仍尤气恼不已。不过能在她身边伺候茶水的,都是她的心腹之人,斥责几下也就罢了,她也不会随意惩罚寒了下人的心。
那宫女赶紧轻手轻脚地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片,又用帕子把地上的茶渍擦干,静静地退了出去。
门外匆匆进来个婆子。
聂贵妃一看,连忙站起身来:“吕嬷嬷,如何了?”
这吕嬷嬷虽然跟被瑞王妃请去观察叶琢是否圆房的吕嬷嬷同姓,却是两个不相干的人,在宫里的地位也相差甚远。
眼前的这个吕嬷嬷,可是聂贵妃的心腹之人。因聂贵妃主持后宫,她的地位也水涨船高,是那些份位底的嫔妃们都要巴结的对象。
吕嬷嬷走了进来,也不怕聂贵妃怪她自作主张,对侍立在旁边的宫女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待得这些宫女退下,她这才对聂贵妃道:“那玉妃。平常看她挺没心机的一个人,这一回倒是谨慎起来。自打阿樱、阿媛那两人出宫之后,她就只使唤身边那两个叫眉儿、黛儿的两个宫女。这两个宫女是阿樱一手带出来的,十分的忠心。老奴叫人试探了她们两回,发现她们油盐不进,便不敢再试探,免得她们感觉到什么,反身告诉玉妃,那可就坏了娘娘的大事。”
“那就没办法了?”聂贵妃越发的烦躁起来。
“娘娘别急,容老奴把话说完。”那吕嬷嬷喘了一口气。又接着道,“虽说眉儿、黛儿两人没处下嘴,但好在老奴找了个机会。将另一个叫绿竹的宫女收伏了。虽说这绿竹是二等宫女,等闲近不得玉妃的身,那管衣饰的黛儿也颇为谨慎,这两天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将东西放进去。但她发现了玉妃的异常……”
“哦?什么异常?”聂贵妃迫不及待地问。
吕嬷嬷凑近聂贵妃,在她耳边轻声道:“发现她经常拿着一块玉佩。痴痴地看,有时候还会流泪。”
“真的?”聂贵妃惊喜地叫了起来。
“绿竹是这么说的。听到她这个说法,我特意叫红萼找机会去观察了两天,确定了这事,这才来禀报娘娘。”吕嬷嬷道。
红萼是她们安插在顾尘身边的人。原来樱嬷嬷等人防得严,红萼并不被十分信任。任她再努力。在玉玑宫里也只做到了三等宫女,连进殿内侍候的机会都没有。就算现在樱嬷嬷和阿媛出宫去了,顾尘因要离开。再加上樱嬷嬷反复叮嘱,她也没再提拔宫里的任何人,所以这红萼仍是三等宫女。
但红萼有一身好功夫,必要时冒着风险进去偷窥几次,还是可以做到的。
“如此便好。”聂贵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顾尘在南边做这那些事。让她恨不得立刻将她杀了才解恨。但她知道,顾尘在外面。一定有杜齐翼的人保护着,在外面下手的话,一个不好就被逮个正着。到时候拔出萝卜带出泥,她跟大皇子就真没活路了。不如等顾尘回到宫中再做打算。要知道,这后宫是她的地盘,使手段、耍阴招,借刀杀人,栽赃陷害,她最在行。
不过以前顾尘在宫里跟隐形人一样,不争权不夺利,便是杜齐翼对她也是平平,并没有表现出特别宠爱的样子,只是按例每个月去她那里两次,聂贵妃便也没在她身边埋下暗桩。现在南北两派的矛盾猛然掀开,聂贵妃知道此时杜齐翼的目光一定停留在自己身上,一旦自己有什么异动,就被杜齐翼看在眼里。所以顾尘回宫来这么久,她也不敢轻举妄动。费了许多功夫,才在顾尘宫里埋下一个自己人,又收买了个绿竹。
本来这件事可以徐徐图之,慢慢谋划的。计谋聂贵妃都已经想好了,那就是:让她的死对头,二皇子的母亲宁贵妃去过玉玑宫之后——宁贵妃跟顾尘颇有几分交情,在宫里顾尘也就跟她走得近——然后再让红萼将一件男人的物品偷偷放到某个地方,自己再让绿竹引另一个妃子撞破此事,招来杜齐翼的怒火和对顾尘的惩罚。
如此一来,不管事情的结果如何,都涉及不到她聂贵妃头上。既打败敌手,又不波及自身,是聂贵妃历来使用的高明手段。
只是,杜齐翼根本不让她从容布局,竟然以叶琢为借口,逼她放弃一半的利益——要知道,这些利益不光是聂家的,更是大皇子的。所以她这才如此烦躁焦急。
好在今天终于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那顾尘在外面呆了那么久,一回来就不停地看一块玉佩,还痴痴的流泪,就算不是哪个男人送给她的信物,也必有蹊跷。
现在杜齐翼的控制欲越来越强,一旦让他知道自己女人还藏着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