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永昌公主要给自己做媒,羞得黛玉低下了头,一声儿不言语,红晕由腮至耳,由耳至颈,艳若朝阳,倘或不是厅中女客甚多,未得允许,她早躲到后头去了。
桑母却是心中一动,情知永昌公主今日言语绝非无的放矢,定然是有了主意,正要开口询问,却想着这些事不该黛玉在场听到,忙开口叫徐氏送黛玉去后面找桑婉和桑媛,说各家千金都在后头,不妨一聚。
徐氏忙笑着答应,黛玉亦向众人告罪,往后面走去。
待黛玉离去后,雪雁跟上,桑母方遂浅笑恭维道:“公主看重我这表侄女儿,是她的福分,她身边现今两个嬷嬷还是公主身边过来的,把她教得很好,我们心里着实感激公主。只是我们却做不得她的主,须得荣国府的史太君才行,等公主问了史太君的意思,好叫我们知道,为了这孩子的终身,得好好敬公主几杯酒。”
能劳烦永昌公主的人家门第绝对不会太差,门第低了永昌公主也不屑做媒。
雪雁还没踏出正厅,这话自然听在耳中。
众人再看黛玉的背影时眼神已不若从前那样带着三分怜悯,不管她现今如何无依无靠,但是将来总是以夫家为主,若是嫁得勋贵世家,纵无娘家靠山,亦是值得来往。
唯有雪雁喜忧参半,所喜者乃是即便贾母将来无法保护黛玉,荣国府亦不能随便打发了她,所忧者却是不知永昌公主会为黛玉找什么样的人家,若是厚道人家还可,若是欺凌黛玉娘家无人对黛玉不好,那还不如嫁给一个知根知底的贾宝玉。
跟着黛玉与人交际,从各家丫鬟的只言片语里,雪雁知道的事情愈多,愈加明白宝玉的性情虽然被很多人不屑,但在许多世家公子中却显得十分可贵,即使宝玉有些不知上进。
只可惜贾宝玉有一个不喜欢黛玉的母亲。
不过,有永昌公主这样的保山,黛玉绝不会过得太差,若是黛玉过得不好了,岂不是打永昌公主的脸面?故雪雁稍感放心,虽已出了正厅,依旧能听到永昌公主的笑声,道:“我亲自做媒,难道史太君竟会不肯?别人想请我做保山我还不肯呢!”
众人打趣道:“可不是,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呢,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再往后的话,雪雁走得远了,便听不到了。
桑母笑道:“正是呢,我们姑娘将来就托公主留心了。”
永昌公主抿嘴一笑,喝了一口茶,道:“林姑娘年纪虽大不多,然针黹女工,管家理事,应酬来往样样都不差,我瞧她实在是好得很,不然我不会做这个媒。再说,林大人虽然不在了,可他到底亡于任上,有功于国,如今只剩下这个女儿,我又岂能冷眼旁观?”
前儿和张夫人说话时,张夫人提到此事,说她侄女比黛玉还小就已经定亲了,永昌公主听说是受了林如海之托,夫妻两个都很是忧心黛玉的前程,便揽下了这件事。横竖是她一句话的事儿,免去荣国府胡乱做主,令黛玉一世平安,自己也算是积德了,到时候说亲的时候,她和张夫人商议商议,给黛玉挑个勋贵世家人品好的便齐全了。
闻得此语,桑母灰白的双眉不由得一挑,众人也都流露出惊讶的神色来,莫不是上头有人留心到黛玉一介小小孤女了?若真是如此,于黛玉而言,倒是意外之喜。
九门提督杨大人的太太含笑对桑母道:“公主这样说,可见林姑娘确实是好的,再有公主的保山,您老就把这颗心放下,明儿个若公主忘记了,咱们给你作证,提醒公主。您老只管给林姑娘攒嫁妆,明儿一定,嫁妆齐齐地晒出来,人人都说你们的好。”
提到嫁妆二字,立时便有人道:“我恍惚听说荣国府史太君把林大人留下的东西都搬到林姑娘房里叫她自己收着了,老太君,可是真的?”
听到林如海留下的财物都搬到黛玉房里的话儿,桑母心中冷笑,已经花掉挪用送出的东西怎么可能变出来还给黛玉,那屏风和盆景还在她这里呢,必然只是还了剩下的一些,也不知道有多少,因此面上诧异道:“这话从何说起?我并没有听玉儿提过。”
即使桑母猜测到贾母的动作,也知道这话不能出自黛玉之口,故有此问。
那人笑道:“老太君若不知,我们就更不知道了,只是白问问。”
众人也都点头,满眼好奇,黛玉为人好,出身好,这些都不值得她们议论,女孩儿家最重要是嫁妆,如果没有嫁妆,凭黛玉如何好法儿她们也不愿意为自己儿子求娶呢!
各家主母应酬时,说的无非是这些东西,哪家儿郎出色,哪家姑娘贤惠,哪家女孩儿嫁妆多,永昌公主明白她们都想知道黛玉的嫁妆还剩几何,她却也有几分好奇,遂向桑母道:“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知?亏得你还是她的表伯母,真真叫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桑母有心叫众人知道黛玉如今财物几何,非白身待嫁,以免将来连这一点子东西都保不住,忙道:“前儿她来我没听说,想来是这两日发生的事儿,消息倒快,她今儿才到,我们不曾说起梯己话,自然不知。既然公主垂询,我亦不知,不如叫了丫头过来问问?我这表侄女儿有一忠婢,最是赤胆忠心,玉儿身边的事情她无有不知的。”
永昌公主听说犹未开口,众人都道:“快叫来。”
桑母听了,打发人去叫雪雁。
少时,雪雁过来,听了众人问话,心中不觉好笑,原来这些主母平素应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