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慢慢张开染满儿子鲜血的双手,眼睛僵硬的慢慢下移,最后定在傅青轩软倒的身体上,忽然凄厉的惨叫一声,便夺门而出。
“你——”傅青轩霍然回身,正正接住满身是血的傅青轩。
傅青轩瞧着青川的眼里写满了乞求:
“青川,放过,放过我娘,好不好……”
顾不得搭理凄厉的喊着越跑越远的叶氏,青川死死托住傅青轩瘦弱的身体,只觉眼睛慢慢发热:
“你怎么这般傻,她不配做你的娘——不是她,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般……”
如此虚弱而眼含乞求的傅青轩,渐渐和那个九岁时才被二哥偷偷带出院子的腼腆美丽男孩重叠在一起——
正是六月榴花红,美丽男孩苍白的脸颊上正正落了一瓣火红欲燃的榴花,使得男孩的病弱之外更增了一份凡尘所没有的凄美。
二哥俯身捏了捏看呆了的自己的小鼻子,温声道:
“这是你青轩哥哥,快喊人——”
“青轩哥哥——”青川身体一晃,他们是兄弟啊,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泪再也止不住,重重落下,一滴滴砸在神智已经有些昏沉的傅青轩脸上。
傅青轩的眼睛终于缓缓张开,那满是死气的凤眼倏地溢满了无限风情:
“青川你,方才,喊我什么?”
从懂事起,自己就和娘在一个四面都是高墙的院子里生活。从来没有人告诉自己,高墙外是什么。
直到有一天,娘把胜叔迎进屋子,把自己赶了出来,自己缩在墙角里,看着那完全陌生的世界,真是惊恐至极。也就是那一次,自己第一次见到了因为捡一只风筝而跑的满脸是汗却仍好看的和画里人一般的二哥,傅青羽……
当二哥把自己常年寒冰一般的小手焐在热热的掌心时,自己第一次明白了,原来这世上除了天上的太阳和从来都是冷若冰霜、遥不可及的娘亲外,还有一种更加真实的温暖,那就是兄弟!
“你们竟然,动手杀人?”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怒吼,霁云回头,却是傅元阳,正带了一帮族人匆匆赶来。
刚进门,就瞧见一身是血的傅青轩和明显已经没了气息的侯胜,脸色顿时更加阴沉——
方才叶氏忽然一身是血的从傅宅冲了出来,一头扎进了沧河之中,到现在还没打捞上来,现在这府里竟又是这般模样!
阿逊身子一动,傅元阳吓了一跳,忙厉声道:
“都别动,官府衙差很快就到——”
阿逊抬眼瞧了傅元阳一眼,傅元阳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到了嘴边的呵斥又生生咽了回去,本是挡在前面的身子下意识的让开,眼睁睁的瞧着阿逊上前一步伸手拔出傅元阳后心处的匕首,血雨顿时箭一般的射了出来。
“你干什么?”傅青川大吃一惊,挥手就要去打阿逊,却被霁云抱住,“三哥莫慌,阿逊是在救人。”
“救人?”傅元阳也反应过来,气的胡子都是抖的,“说什么救人,这明明就是杀人!”
又吩咐族人道:
“把他们马上绑了,衙差很快就来。”
那些族人应了一声,或拿铁铲,或拿头,发一声喊就想往里冲。
“喂,你们做什么?”傅成文终于从家里跑了出来,听说父亲带着人去傅宅抓人了,吓得魂儿都飞了。大吼一声就挡在了门前,一面喝令族人快退下,一面苦着脸对谢弥逊和霁云道:
“大当家的,都是属下办事不利——”
没想到儿子这么执迷不悟,傅元阳气的胡子都是抖的,“先把这个孽子抓了,再处置其他人!”
“爹!”傅成文噗通一声就跪倒,央求道,“您就听儿一次,他真的是我们萱草商号大当家!”
傅成文此言一出,不止众乡人,便是傅青川也大吃一惊:早想过阿逊和云儿应该来历不凡,可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萱草商号的当家人?!
那个年纪轻轻的贵公子,会是萱草商号的掌舵者?开什么玩笑!那些乡人本来想笑,却突然想到,怎么忘了,二少爷可是萱草商号的管事,怎么会连自己的当家人都认错?
对了,自家的东西还想托着二少爷卖给萱草商号呢……
这样想着,神情顿时就有些犹疑,虽是仍然举着手中的武器,却竟是不敢再往里冲!
“真是糊涂!”看到此情景,傅元阳气得拐杖在地上捣的笃笃响,“他再是萱草商号的当家人又怎样?不过一介卑贱商人罢了,还能大的过国法律条?”
“什么卑贱的商人?我家逊儿也是你这样的庶民可以妄加评论的?”一个威严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
傅家桥族人吓了一跳,忙回头去瞧,却是一个身着紫色长袍的中年男子。
男子生着一副清癯的面容,长眉入鬓,凤眼斜挑,唇下还有几缕美髯,就是那样静静的站着,却是让人止不住生出仰慕之意。
那些族人吓了一跳,不由慢慢移开身子,屋里的情景顿时一目了然。
倒是正为傅青轩缝合伤口的阿逊脸色忽然一白,顿时僵在了那里。
霁云心忽然一沉,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中年男子正好瞧见阿逊的背影,脸上神情明显激动无比,不自主上前一步:
“你是,逊儿,你是逊儿,对不对?”
紧跟在男子身后的谢蘅脸色顿时很是难看——明明自己才是爹的亲生儿子,为什么爹的眼里从来都只有那个贱种?
“美人儿——”一声惊喜的叫声同时传来,却是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