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湖北枪炮厂虽号称“规模宏肆”,但每年耗资甚巨,且销售情况很差。张之洞曾奏请朝廷。在江汉、宜昌两关洋税银下加拨十五万两,但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他一再奏请朝廷,“一省之财力。断不能供大局急需”,“军饷所用似不能专责湖北独筹”,但其结果仍由湖北一省负担。地方经费不敷需求,只得向民众劝捐和举借外债。
即便如此,枪炮厂历年积欠华、洋商号物料价银八万多两,钢药厂欠银三万多两。而清政府财力日益枯竭。无法提供资金,以致湖北枪炮厂逐渐停办炮厂、炮架、炮弹、铸弹、铜壳五厂。
更让张之洞感到麻烦的是朝廷派出官员在考察了四川机器局、广东制造军械厂、江南制造局、湖北枪炮厂、德州北洋机器局这五个兵工厂后,对湖北枪炮厂给出了很不好的评价。
“鄂厂规模宏肆,与沪厂相酹,以言枪弹工作,实还不如。由舂壳至成弹,只有六成(其余为废品)。废弃既多,成本昂贵。而尤以药为最劣,速率不六百,涨力恒在3,000以外,有逾4,000者。该工师在厂已及十年,而成绩如此,岂不可叹近来因经费绌减,又拟造新枪,日产快枪三十枝。工作品质上,十枝中有四五枝不能通过精密检查,线牌之角槽,枪管外径,皆有偏曲之弊。枪管钢料均系购自外洋,而所附钢罐厂成立多年,不能自炼……”
从专业角度看,对湖北枪炮厂的批评,以及诸多缺陷的指出,是很中肯客观的。就以仿造的枪枝汉阳造为例,虽然进行了改进,去除了枪管的套筒,以上护木取代,刺刀庭改在前护箍下方,但枪管的工艺依然使其不能发射尖头弹(硬塞入易炸膛),且刺刀的产量与步枪产量不成比例,虽购有**刺刀,日产五十把的机器,却仍需向外采购。制造的火炮也是小型号,以过山炮(老式迫击炮)为主,甚至炮坯亦要从外洋采购。
张之洞虽有心振兴湖北枪炮厂,无奈不懂科学,而汉阳铁厂的起死回生,再加上陈文强的洋务娴熟,却让他看到了希望。
面对陈文强的沉吟,黎元洪等了一会儿,委婉地说道:“总督大人有言:历年积欠可在汉口淮盐厘金、宜昌川盐厘金、湖北米谷厘金中抽取,不用陈大人偿还。其他的条件呢,也可商量。”
陈文强摇了摇头,似笑非笑地说道:“老黎呀,你是不明白其中的关键。历年积欠不过是小数目,即便是我来还也无所谓。可这工厂的诸项改造,却是耗资巨大。据我所知,工厂总办给总督大人上了条陈,列明了改造所需资金,至少需要五六百万两。你说,我拿什么来接手枪炮厂?”
“这么多?”黎元洪吃了一惊,转而有些赧颜地笑了笑,“这个,兄弟确实不知。”
“总督大人之前还曾与德国高林洋行商洽过借款之事。”陈文强轻抚着额头,慨叹道:“借洋债不是那么容易啊!总督大人想把这差事交给我,实在是令我为难。”
“呵呵,这些事情我还是与总督大人细谈好了。”陈文强苦笑一声,看了看表,站起身,邀请道:“都到午饭时间了,黎兄若不嫌弃,就在兄弟这里吃顿便饭。黎兄的大名,兄弟可是十分仰慕的。”
“陈大人客气了。”黎元洪起身笑着回应,“些许微名,哪里敢与陈大人相提并论。大人盛请款待,兄弟哪敢推却。”
“黎兄不也是如此客气。”陈文强笑着伸手相请,说道:“请。今日却无山珍海味,还望黎兄多多海涵哪!”
“陈大人先请。”黎元洪的胖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伸手相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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