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七少爷的亲事黄了,府里又有六少爷、四小姐、五小姐、七小姐几个,都年纪不小了。一下子,齐家几位夫人,日日忙着为子女相看人,无论谁家红白喜事发请帖来,一个不落得去。
此次六少爷一举成名,前来说媒的人不在少数,也有几个家世人品均不错的。
连齐悦瓷的外祖母老侯夫人都有几分动心,可惜她家几个女孩儿,或者年纪太小,或者是庶出的,都不大合适,只得作罢。
且说六少爷此次在科场里,认识了一名友人,两人性情相合,没几日功夫已成至交了。那友人姓高,正是汝南望族高家的嫡系子孙,表字君荐的,此番也中了进士,名次略差一些。
算起来,齐家与高家勉强能说得上点瓜葛。
原来齐悦瓷的二舅母就是出身汝南高氏,高君荐是她尚未出五服的堂侄儿。因此一截缘故,两人愈发情好了。
那高君荐欣赏齐悕达的人品才貌,想起自己家中有个大妹妹,年方十五,尚未许亲,便有心撮合。
论起来,高家虽不及齐家门第显赫,但也是日渐兴盛之家。高君荐之父大小也是个四品知府,他们的嫡小姐许给齐家长房的次子,可说是门当户对,谁都不辱没了谁。
而且,高大人已在地方上任了两任知府,官声甚好,若是没有意外,六月进京述职,至少也能再升一级。
高君荐在家信里提到此事,高大人夫妻一看,深觉满意,简直以为这桩亲事是为他们女儿量身定做的。
一则,瞧那齐家少爷的年纪。倘若早些年定了亲事,这会子也没他们什么事儿了,这不是天作之合吗?
二则。他出身好,却又不是长子,虽不能承继族长之位。但女儿嫁过去了也不用侍奉公婆,必是要跟着齐少爷去任上的。到时候。没有长辈在上头压着,女儿一过去就能做个当家奶奶了。
三则,他少年登科,将来的前程远大着呢。
恰好那高夫人也在给女儿相看亲事,可他们在信阳地方为官,地处偏远。对当地那些官家子弟,左也不是。右也不妥。得了儿子书信,几乎如获至宝,当即催逼着夫君回信,叫儿子赶紧透个口风给齐家,别叫旁人拣了这个便宜。
高君荐一个年轻轻的书生,哪儿好意思提起这个话头。后来想到在京城沈家的堂姑母,立时来了主意,求沈二夫人前去致意。
二夫人听了她的意思,没有什么不明白的。
高家的门第,她倒是极满意的。尤其。那高大人官声还不错。
自己家里只一个六老爷和九老爷身上有官,六老爷位高却怕事,九老爷更是个小小县令。如果儿子娶了高家的女儿,高大人势必会多多帮衬着儿子。儿子与高少爷感情又好,两人将来也能相互扶持着,岂不是妙事一桩。
只是,那高家的女孩儿本人好是不好,她究竟不曾见过,不敢贸然下定。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亲自相看一番,果然好,再无不成的。
沈二夫人将话一转达,高君荐赶紧休书一封,命人快马加鞭送回去。
而二夫人也遣人回会稽送信给二老爷。
高大人夫妻得了回信,知道齐家也是谨慎小心的意思,倒不曾怨怪,何况他们也有心亲自瞧瞧齐家公子的为人。两人商议了一晚上,决定先让高夫人带着儿女上京,高大人自己等到述职时再自个进京,左右不过两个月的功夫了。
二夫人得了高家的回音,心里满意高家的态度,索性先把别的上门提亲的人家回了,专等着高家来人。
这些都是后话了,暂且休提。
………………
一大早,齐恪纯穿戴整齐,梳洗完毕,就急匆匆跑去了沐芳阁。
彼时,齐悦瓷尚在梳妆,从镜子里望到他进屋,不由笑道:“今儿怎得这般早?你好歹等我好了再进来啊。”
“……不是要去给外祖母贺寿吗,自然要早一些。怕什么,咱们自家姐弟,哪来那么多规矩。”他自己搬了个圆凳放在一边,眯着眼看画枕往齐悦瓷头上插各样头面首饰,口里啧啧:“戴这么多,不怕把脖子压弯了。”
画枕一听,忙抿嘴笑道:“少爷万不可再说这话。小姐原是不肯戴的,我好说歹说才算戴上去了……”
“谁耐烦戴这个?好好的头,非得整得像个博古架。”齐悦瓷一面说,一面自己也扑哧笑出了声。
“小姐又想偷懒了不曾,来,这是我刚剪下的花儿,戴一朵吧。”浅碧托着个荷叶式样的大白瓷盘进来,上面摆着几支鲜嫩欲滴、含苞待放的紫色玉兰,细长的茎彷佛一掐就要断。
紫色,既不会显得太艳丽,也不会太过素净,的确很适合今天这样的日子。
齐悦瓷只得笑着拈了一朵花形饱满雅致的,对着镜子别到了发髻上。霎时间,她只觉一股子清淡迷离的香气在秀发间晕散,很是好闻。
她今儿恰巧又穿着紫色的裙儿,倒是极相配。
“姐姐,你这样一打扮,比平儿愈发好看了十分。”齐恪纯咧着嘴笑,倒比赞他自己还欢喜些。
齐悦瓷牵起他的手一同去外间,笑啐道:“油嘴滑舌……我估摸着外祖母兴许要留我们住几日,你可有收拾要换洗的衣裳。”
两人在次间的黄花梨小圆桌前坐下,丫鬟们陆续开始摆饭,俱是二人爱吃的清淡爽口的菜色。
“画云姐姐已经收拾好了,叫青萝送出去交给今儿跟着服侍的松清了。”他动手盛了一碗银耳莲子羹递